序言:
“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晓枝。”,芍药含情,蔷薇卧晓,秦不雅观笔下的雨后春景,美不胜收,堪称经典。
秦不雅观是北宋婉约词派的代表人物之一,他的诗词风格婉约奇丽、修辞风雅,可是,元好问不喜好他的柔弱纤丽。
“拈出退之山石句,始知渠是女郎诗。”,比较于秦不雅观的情致蕴藉,元好问更爱慕于韩愈诗歌的雄浑苍茫之美。
退之即韩愈,退之是他的字,元好问之以是称秦不雅观诗为“女郎诗”,这还要从韩愈的长篇记游诗《山石》提及。
贞元十六年冬,韩愈第四次参加吏部考试,翌年春通过考察,但未被授官,七月回洛阳与尉迟汾等同游惠林寺。
韩愈的《山石》,即是为记录这次游惠林寺所作,是一篇以文为诗的山水游记,抒发其不愿为世俗羁绊的情怀。
“升堂坐阶新雨足,芭蕉叶大栀子肥。”,元好问尤其钟情诗中这两句,故才有了秦不雅观与韩愈阴柔和阳刚之比。
山石荦确行为微,薄暮到寺蝙蝠飞。
升堂坐阶新雨足,芭蕉叶大栀子肥。
僧言古壁佛画好,以火来照所见稀。
铺床拂席置羹饭,疏粝亦足饱我饥。
夜深静卧百虫绝,清月出岭光入扉。
天明独去无道路,出入高下穷烟霏。
山红涧碧纷烂漫,时见松枥皆十围。
当流赤足踏涧石,水声激激风吹衣。
人生如此自可乐,岂必局束为人鞿?
嗟哉吾党二三子,安得至老不更归。 ——唐 韩愈《山石》
简译:
通往惠林寺的路,山石险峭,小道狭窄,蝙蝠穿飞的薄暮时,终于抵达这座庙堂。
来到庙堂前坐在石阶,由于刚下了一场透雨,芭蕉愈发枝粗叶大,栀子花更肥壮。
僧人见告我,古壁上的佛画画得好,于是点燃火把照看,但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晰。
僧人为我铺好床席,又准备下米饭菜汤,虽然粗糙,但却能够填饱我的辘辘饥肠。
夜深了,上床安歇,万籁俱寂,百虫停滞吵嚷,明月爬上了山头,清辉泻入门窗。
天亮时分,我独自拜别,山中雾霭弥漫,分辨不出路的方向,我踉跄着摸索前行。
迷雾散去,山花鲜红涧,水澄碧绿,光泽又艳繁,时见松栎粗大十围,郁郁苍苍。
碰着涧流挡路时,我就光着脚板踏石淌水,水声激激,山风飘飘,掀起我的衣裳。
人生涯着能有如此赏心乐事,也应得意其乐了,何必受处受约,宛若被套上马缰?
可叹,我这几位情投意合的好朋友,为什么还要等到年迈,何不现在就返回故乡?
赏析:
按韶光顺序,韩愈这首诗可以分四部分来解读,薄暮入寺,夜晚住宿,天明早行,而后总结全文,议论抒怀,升华主旨。
山石荦确行为微,薄暮到寺蝙蝠飞。
升堂坐阶新雨足,芭蕉叶大栀子肥。(一、薄暮入寺)
惠林寺位于洛阳北郊,与洛阳白马寺、嵩山少林寺齐名,后来更因韩愈在此住宿题诗而声名远扬。
彼时,韩愈和朋侪延着波折不平的波折巷子,一起困难跋涉,直到薄暮时分才登上山顶抵达寺院。
坐在庙堂前的石阶上歇歇脚喘口气,因刚下过一场透雨,庭前的芭蕉枝肥叶大,栀子花亦很肥壮。
“荦确(luòquè)”指山石险要不平的样子,“行为”即是行走的路径,“微”比喻山路的狭窄。
蝙蝠昼伏夜出,此处借指到达目的地的韶光,“升堂”指进入寺庙里的厅堂,“阶”是堂前台阶。
蝙蝠翩飞,已经是朦胧的薄暮时分,但那粗壮肥硕的芭蕉和栀子花,却让人面前一亮,倦怠顿消。
首句写山行,次句写到达,后两句描写山野中那活气勃勃的动人景象,极富雄浑刚健的风骨之美。
僧言古壁佛画好,以火来照所见稀。
铺床拂席置羹饭,疏粝亦足饱我饥。
夜深静卧百虫绝,清月出岭光入扉。(二、夜晚住宿)
诗的第二部分写山寺住宿,暮色四合,天色阴暗,寺中的僧人点燃火把,带领韩愈等人不雅观赏壁上的佛画。
尔后,激情亲切的僧人又为他们打扫房间,铺好床铺,置办下斋饭,虽粗糙些,但年夜肠告小肠的他们甚是感激。
山里的夜晚很安静,万籁俱寂,末了连虫声都停滞了,韩愈还未睡着,此时,玉轮爬上山头清辉照进窗子。
彼时,韩愈考中进士已经八年有余,由于没有通过吏部的博学宏词科考试,故未被授官,一贯在幕府游离。
这一年,历经四次考试,韩愈终于通过了史部考察,依旧迟迟没有通过铨选,以是,彼时的韩愈极为失落意。
但是,这晚山中的宁静和清月,滤涤了二心坎的烦闷,“清月出岭光入扉”的霎光阴,他的内心一片释然。
据载,韩愈游惠林寺时是农历七月二十二日,诗中所说为“清月”为下弦月,月出时鸡鸣头遍,天将清晨。
故,韩愈彻夜未眠,这六句承上启下,即是写其陶醉于山中夜景的情怀,也为下面写离寺早行作好了过渡。
天明独去无道路,出入高下穷烟霏。
山红涧碧纷烂漫,时见松枥皆十围。
当流赤足踏涧石,水声激激风吹衣。(三、天明早行)
这六句是第三部分,写山中早行,七月时节,山中晓雾迷漫,早起山行的墨客根本辨不清小路的方向。
只好凭着觉得和影象,深一脚浅一脚地摸索着前行,一起踉踉跄跄,待到雾尽日出,面前是一片光明。
山花烂漫,碧水潺潺,能遇见十围粗的松树和栎树,溪水过膝就赤脚淌水而过,山风微拂,水声清越。
本是平凡的景物,但彼时在墨客的眼中,统统又是那么清新美好,它们的澄澈宁静让他感到清闲和快乐。
至此韩愈完成了这次惠林寺之游,不再写下山之后的各类,将身影定格在归途,给读者留下回味的余地。
而这,也是韩愈以文为诗的高明之处,不泛泛道来,只裁剪几段有代表性的画面,以诗的形式缓缓展开。
人生如此自可乐,岂必局束为人鞿?
嗟哉吾党二三子,安得至老不更归。(四、总结全文)
这是全文的总结,也是情绪的升华,写出此行的收成,从而抒发其寄情山水随缘自适的旷达情怀。
韩愈刚介耿直,从不畏惧或回避什么,不长于处理一样平常事务,这也是他初入仕途不得意的缘故原由之一。
他重视交情,惜才若渴,脾气豪迈,神往纯洁的生活,厌恶仕宦生涯,故才有“局束为人鞿”之叹。
“鞿”是马缰绳,此处是牢笼之意,“吾党二三子”指志同道合的朋侪,“不更归”是不再回去了。
欧阳修有词曰:“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而惠林寺的山水亦熏陶了彼时失落意的韩愈。
后记:
“慨然知其以是乐”,二百六十年后,苏轼在凤翔与二三朋侪同游南溪,解衣濯足,咏《山石》,忽然明白了韩愈彼时的快乐。
“人生何以易此乐,天下谁肯从我归。”,于是,苏轼遂次《山石》之韵,作《仲春十六日,与张、李二君游南溪,醉後,相》。
虽然隔了迢遥的光阴,但苏轼却能与韩愈隔空结为惺惺相惜的心腹,这统统,只源于彼时他读懂了韩愈诗中的真意。
我想,之以是能够打动苏轼,并不仅仅是韩愈《山石》一诗中写景叙事的生动细致,和他彼时畅快淋漓的情绪表达。
《山石》是韩愈的一首长篇记游诗,也是他的代表作,更是韩诗中的名篇,历来好评如潮,也难怪元好问如此偏爱了……
参考文献:
《新唐书 韩愈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