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鱼和他的伙伴们》套书
这次的主题还是李欧·李奥尼的绘本。上次那篇《当我们给孩子读绘本时,我们在希冀什么》紧张讲述《小黑鱼》,这次来谈谈《小黑鱼和他的朋友们》系列的第二本,《田鼠阿佛》。
和李欧·李奥尼笔下的所有主角一样,田鼠阿佛也是一个分歧凡响的人物。故事很大略。冬天到来之际,当小田鼠们都忙着为过冬搬运玉米的时候,阿佛却独自坐在一旁冥思苦想。小伙伴们问他怎么不去干活,阿佛却略带惊异地说,他“在”干活呀。“我在采集阳光,由于冬天的日子又冷又黑。”
当小伙伴们费力地把坚果滚回洞里的时候,阿佛却坐在那儿,盯着草地看。小伙伴们忍不住问:“那现在呢,阿佛?”阿佛说:“我在采集颜色,由于冬天是灰色的。”
后来,当小伙伴们辛劳搬运秸秆的时候,阿佛居然快睡着了。小伙伴们忍不住责备他:“你在做梦吧,阿佛?” 阿佛却武断地说:“我正在采集词语,由于冬天的日子又多又长,我们会把话说完的。”
冬天来了,当第一场飘落时,小田鼠们一起躲进石墙的洞里。一开始,有很多东西可以吃,大家在一起讲傻狐狸和蠢猫咪的故事,过得愉快极了。可是当他们啃光了所有的坚果和浆果,再没有人想谈天。这时他们想起了阿佛采集的阳光、颜色和词语。
“闭上眼睛。”阿佛爬上一块大石头, “现在,我带给你们阳光。你们觉得到了吗?它的金色光芒……”不知为什么,听阿佛这么说,小田鼠们觉得暖和多了。
“阿佛,那颜色呢?”他们充满渴望地问道。于是阿佛跟他们提及蓝色的长春花,长在黄色麦田里的赤色的罂粟花,还有草莓丛中的绿叶子。阿佛说着,他们就清清楚楚地瞥见了那些颜色,就彷佛画在他们的脑筋里一样。
“还有词语呢,阿佛?”阿佛清了清嗓子,等了一下子,然后,就像站在舞台上那样,他说:
“谁在天上撒雪花?谁融化地上的冰块?
谁会把景象变好?谁又会把景象变坏?
谁让四叶幸运草在六月里成长?
谁熄灭了阳光?谁又把月儿点亮?
是四只小田鼠,他们都住在天上。
是四只小田鼠……就和你我一样。
一只是小春鼠,打开雨露的花洒。
随着来的夏鼠喜好在鲜花上涂画。
小秋鼠跟来时带着小麦和胡桃。
冬鼠末了到……冷得直跺小脚。
想想多幸运,一年四季刚刚好?
一个也不多……一个也不少!
”
当阿佛说完时,他们一起鼓掌叫好:“阿佛,你是个墨客,真想不到!
”阿佛则含羞地说:“是的,我知道。”
这便是阿佛的故事。很大略,却把措辞的魔力表现得淋漓尽致。当阿佛站在大石头上吟唱他采集的措辞,所有人仿佛都暂时分开惨淡寒冷的洞穴,重返那个熟习的活气昂然的昨日天下。能够创造这种魔力的便是墨客。
阿佛便是这样一个墨客。独特的墨客视角和敏感细腻的感想熏染能力,总是让他略显怪异,仿佛与劳碌繁琐的日常生活扞格难入。大概便是一样平常人所说的犯傻。对此,英国墨客塞西尔·刘易斯有过锐利的回嘴:“说诗歌傻气的人,大体上对人生也感到恐怖。对自己的感情感到恐怖,对这个天下的不可思议也会感到恐怖。”
的确,越是被世俗的实用主义代价不雅观驯服的人,越是对诗歌怀有深深的偏见。最没有偏见的则是孩子,他们天生喜好诗、童谣和音乐。很多人会问,诗歌有什么用?从实用的角度看,确实一点儿用都没有。就像哲学、音乐和绘画。说到这里,我想到两部不朽的电影,《肖申克的救赎》和《英国病人》。
《肖申克的救赎》里有一段貌似和情节进展无关的片段。安迪锁上办公室,播放《费加罗的婚礼》。激越的歌剧回荡在铁丝网环绕的监狱里,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停下来,微微仰头,沉醉在音乐中。那一刻,每个人仿佛都暂时重新得到了失落去已久的自由,在某个永恒天下里感想熏染到为人的肃静。
《英国病人》中也有类似的片段。汉娜和锡克士兵基普举着火炬,在教堂里飞来荡去,借着忽明忽暗的灯光看壁画。破败的教堂,残缺的壁画,他们却被古老的艺术深深震荡。那一刻的自由和欢快,让战役的阴霾一扫而空,也让他们的爱超越于战役带来的惶恐之外。在兵荒马乱的天下,他们谈了一场和战役无关的恋爱。而这便是艺术的力量。
我很喜好英国墨客塞西尔·戴·刘易斯对诗歌的定义。他说,诗歌不过是把无趣的日常词语重新排列组合,呈现出崭新的奇迹般的光彩。大略说,诗歌便是日常措辞的重塑。这个过程就像在沙滩上抓一把沙子,把一枚旧铜币搓得铮亮。
转头看阿佛,他那首富丽得令人惊叹的诗,所用的词汇也都平凡至极。而且,没有一个形容词!
“雪花”“冰块”“四叶草”“阳光”“小麦”和“胡桃”,都是生活中常见的名词,没有一点花哨和矫饰,但是经由阿佛的想象和声音,却呈现出超越日常生活的诗意。
这一点令人冲动。阿佛的诗歌仿佛是从日常生活中自然成长出来的。虽然他是一个墨客,但他没有把日常生活归于庸俗,没有揶揄伙伴们的务实,更没有孤芳自赏地吟唱。而小田鼠们之以是被阿佛的诗歌震荡,也正是由于这些词语都来自他们的生活,不是生造出来的,能够让他们毫无障碍地理解,所有的画面如在面前。就像阿佛一开始所说的,他是在“采集”词语。这种扎根于日常生活的诗意,才是真正的诗意。它给措辞带来魔力,让最朴素的口语闪闪发亮。它超越繁忙噜苏的世俗天下,又和我们这个世俗天下安然共处。
当然,我们也不能忘了懂得宽容阿佛的小田鼠们。正是由于他们的宽容,阿佛才能自由清闲地做一个墨客。虽然他们一开始对阿佛的举动很不理解,当他们辛劳劳作时,看到阿佛昏昏欲睡也忍不住责备他,但他们依然尽力原谅他的分歧凡响,没有讽刺讥笑他,也没有逼迫他和他们一起劳动。冬天到来的时候还和他一起分享他们采集的粮食。当阿佛拿出他采集的阳光、颜色和措辞,他们由衷冲动,诚挚地赞颂阿佛。各自不同但彼此欣赏,这便是小田鼠们的可爱之处。
胡适说,宽容比自由更主要。只有容得下异己的社会,才是成熟的文明共同体。有各种相左的不雅观点相互平衡,全体社会才会趋于理智,才能在某些极度事宜发生时,不至于陷入集体癫狂。这样的社会才是安全的。也只有这样的社会,才会出身伟大的墨客。
全体故事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结尾。当小田鼠们惊叹阿佛原来是个墨客的时候,阿佛站在大石头上,红着脸鞠了个躬,含羞地说:“是的,我知道。”
坦然而谦逊的承认,闪耀着纯洁的光芒。这正好来自阿佛对自我的认识和笃定。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分歧凡响之处,哪怕在别人眼里略显傻气也绝不退缩,没有疑惑自己,更没有因别人的不解和责备而改变自己。他坚持用自己的目光看待天空、草地和粮食,诚挚地对待自己的感想熏染,自己来决定什么才是主要的事。这种勇气和自傲令人动容。
实在,孩子们跟“阿佛”很像。他们会在我们焦急赶路的时候,停下来聚精会神地不雅观察路边的一条毛毛虫;他们会穿着新换的干净衣服,坐在地上收视反听地玩沙子;他们会每天带回一些不知道有什么用的螺丝、笔帽和玻璃球,塞满桌子的每一个抽屉;他们还会在地板上坐一下午,只为了把拆成一堆零件的闹钟重新装回去。那些在我们看来毫无意义、不值得费心思的事,在他们眼里可能至关主要,是他们乐意不遗余力去做好的。
孩子的眼力纯挚而直接,能超越“有没有用”“值不值得”,而一眼看到真正的美、有趣和神奇。这大概便是我们与生俱来的诗性。就像每个人天生就会舞蹈,后来却逐渐忘却了。
不记得谁说过,人从出生后便是一个变丑的过程。这种丑,大概是很多天生的灵性失落去后,显得平庸乏味吧。以是,如果你身边有个孩子总是和别人不太一样,乃至看起来有点傻气,请你对他多一点耐心,多一点宽容。大概有一天,他会像阿佛那样,站上高高的大石头,吟唱美妙的诗篇,然后红着脸说:“是啊,实在我是一个墨客。”
编辑:陆禾
图片:独木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