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是北宋元丰六年,苏轼经“乌台诗案”后被贬黄州的第四个年头。
苏轼没有去世去,他活得好好的。
这一年,他写下了不少后世耐久不衰的名作,包括散文名篇《记承天寺夜游》、词《水调歌头》(“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定风波》(“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等。

也是在这一年,他写下一首《鹧鸪天》,末了两句为千古名句,但评论却属两极。
有人认为其传达出一种消磨光阴、得过且过的悲观感情;有人则认为这两句正好表明了词人超然物外的乐不雅观与旷达。

同一首词,怎会有如此截然不同的“读后感”?你方向于哪种意见呢?

《鹧鸪天》

苏东坡极有争议的一首词最后14字令人心田宁静却常被人说消极

宋·苏轼

林断山明竹隐墙,乱蝉衰草小池塘。
翻空缺鸟时时见,照水红蕖细细喷鼻香。

村落舍外,古城旁,杖藜徐步转斜阳。
殷勤昨夜三更雨,又得浮生一日凉。

词的上阙写景,前两句十四字由远及近地描述了7种景物,远处树林郁郁葱葱,青山奇丽,近处翠竹掩映院墙;再近,是鸣蝉、衰草与池塘。
后两句为写景的名句,写得非常美,时而见到白鸟在空中翻飞,映着明净水面的荷花透出细细暗香:在描写上不仅有动有静,且将视觉与嗅觉相结合。

荷花盛放

下阙抒怀主人公涌如今村落舍之外,“杖蔾徐步”,是一派的悠然与闲适——转眼间已是夕阳西下。
末了两句扫尾是画龙点睛,而争议也就集中在这末了两句上。
照字面意思来看,这两句可翻译为:昨夜天公殷勤地下了一场雨,使我这个流落不定的人本日又能享受一日的清凉。
夏日黄州,酷热难当,一夜凉雨,又可得一日清凉。

有人认为,词人被贬黄州充团练副使,不能擅离,且无权签署公函,政治上的诗意令他在这首词里塑造出一个烦闷不得志的隐士形象:词首先在上阙前两句用“乱”“衰”等字渲染了一种凌乱衰败的景象,呈现出一幅凄清苍凉之景,在末了两句更是传达出一种得过且过、日复一日消磨光阴的悲观感情。

真的是这样吗?灯下以为未必。
事实上,整首词读下来,除了开头两句中的一些字眼,词作整体写景风格是清新明快的,给人夏日的空明之感。
而下片拄杖垂垂溜达于斜阳之中的词人,也是一副悠然淡然的样子容貌。
这样的形象我们在苏轼词中常见到——

“莫嫌荦确坡头路,自爱铿然曳杖声。
”他说千万别去嫌弃这些坎坷的坡路不如城里平坦,我便是喜好这样拄动手杖铿然的声音。

“拍门都不应,倚杖听江声。
”他说半夜回家拍门都无人应答,我就独自倚着藜杖听那江水奔流的声音吧。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他说,手拄竹杖脚穿芒鞋,比骑马还要轻便,就任由这风雨奏乐吧。

这些词,也是词人到黄州后写下的,就在苏轼真正成为苏东坡之后。
同期,他还写下“谁道人生无再少?门前流水尚能西,休将白发唱黄鸡”的豪言壮语。

殷勤昨夜三更雨,又得浮生一日凉。
末了两句中的三更雨不单指夏日里能够带来半日风凉的清凉雨,也指向这现世无法安稳的流落浮生。
词人用“殷勤”二字,给自然赋上了人的情绪,我方向于词人从是日然清景中得到了沉着与抚慰。

苏轼一些词作中的确有流露出孤寂、悲观的方向,但读这首词能够感到的,却是一种清凉与写意,令人读之感到内心的宁静,而非得过且过的悲观。
哪怕词人寄托了一些自嘲的意味在个中,那也不过是对目前处境的一种随缘自适,并不能理解为悲观。

你以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