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是无情物,却专恋那有情人,看古今多少豪杰,莫不以酒寄情。

欢也是酒,悲也是酒。
高亢时便狂歌痛饮,落寞时便浅斟低吟。
醉后乾坤大,壶中日月长。

自杜康始造以来,三杯两盏淡酒承载了太多的苦辣酸楚。
或是怡然自乐,或是黯然神伤,无数的文人墨客靠它唤起潜伏的才情逸思。
旨酒虽柔,饮得得当是兴平的粱肉,饮得不好反是斧身的利刀。

饮酒是情怀,也是学问。
很多人饮酒不知藏拙,乱了初心,失落了方寸,转而温克之貌尽丧,童羖之言频出。
常言道,若要断酒法,醒眼看醉人,正是因那不可名状的醉后丑态足以醒人线人,以是士人君子饮酒大都当心翼翼,唯恐失落礼乱德。

乐哉喝酒温温其恭

众人酒量不一,心中各有规矩便好,如果饮酒之人都效那刘参军,李翰林,尽着命去饮,那不知地狱得多多少冤魂怨鬼。

魏晋是个风骚的时期,男人们此时各显神通,把那上千年不敢登台的戏本上演得有条有理。
混乱的背景,分明的角色,一韶光各种神仙妖魔粉墨登场。
有的人涂脂抹粉,精雕细琢,有的人赤身裸体,不修边幅。
坐久了便嗑药行散,走累了就持麈谈玄,这是大部分绅士的行藏。
在这个游荡的时期,酒自然也是必不可少的丽人。

醉侯刘伶是朵不折不扣的奇葩。
三寸丁的身材配一张六亲不认的脸,这让他无意去效何郎傅粉,只齐心专心学那庄生梦蝶。
不知是自暴自弃还是天性使然,刘伶生平惟好饮酒。

“为酒是务,焉知别的。
”他常乘着鹿车出行,希求醉去世便就地埋葬。
朝廷要他出仕,他先将自己灌醉,然后一起裸奔。
这种动不动就喷鼻香囊暗解、罗带轻分的狂人,哪个衣冠朝廷敢用,这也合该他生平潦倒穷困。

再说李太白。
他的才情彷佛都源于酒中。
五花马,千金裘,都不及一壶美酒来得高兴。
要么独自举杯邀月,要么聚众持觞高歌。
任是天子贵妃,醉吐珠玉之时,也要你调羹捧砚。
一旦碰着能喝的朋友,什么金马玉堂,也抵不上一杯酒价。
这样的人自然也是个惹祸胚子。
懵懵懂懂之间落得个赐金放还的了局。
生前为酒是耽,末了醉得向水中捞月,连去世法都要向酒中寻取。

这两人可称得上是饮酒场上的班头,醉鬼群中的领袖。
至于那陶渊明、曹孟德之流还只因此酒助兴而已,玉山倾颓之后还能采菊赋诗,总归无伤大雅。
饮酒自持的人不少,而因酒毁身的自然也大有人在。
酒酣之际忘乎以是,醒后噬脐难及。
这于嗜酒之人尤为当戒。

李白不怎么喜好杜甫,大概是因杜甫不太怎么能饮酒。
别看杜甫说酒债平凡行处有,要论饮酒,和李白比起来恐怕是小巫见大巫。
杜甫是个充满博爱关怀的人性主义者。
“豪门酒肉臭,路有冻去世骨。
”酒是有钱人视作的粪土,不是面有饥色人果腹的糟糠。
像李白这种不知稼穑困难的人奇异的是琼浆仙露,杜甫诗中的粗茶淡饭自然就上不了李白的酒桌。

杜甫是个本分的人,他没有李白那样的洒脱情怀,而更多了一份大庇天下寒士的忧心。
但便是这样一个沉稳的人,一壶酒也足以使其久积的斯文瞬间扫地。

当年杜甫几经沉浮,回到浣花溪草堂种草植树,在他的朋友严武的门下过活。
久住令人贱,频来亲也疏。
本是仰人鼻息,杜甫却不知收敛。
或许是不忙的时候饮酒也弗成了,杜甫每天饮酒喝得天昏地暗。
每当严武来草堂拜访,杜甫都以醉脸相迎,衣冠不整,全无半点士大夫的体面。

一次在严武家里做客,杜甫喝得酩酊大醉。
凭借着酒势,果是袖里青蛇胆气粗,他竟跳到严武床上骂他充不了闾,垮不了灶,切实其实是狗尾续了貂。
(《新唐书》载:“尝醉登武床,瞪视曰:严挺之乃有此儿。
”)进我的房,上我的床,还对我指爷骂娘,但凡是个人都不会对此无动于衷,况且严武本是个脾气暴躁的武夫。
于是一来二去,两人终至反目,有一次严武乃至拿刀直接要去砍杜甫,结果因钩子钩住了帽子才得以罢了。

中国人崇尚自然,凡事无可无不可。
古人干事贵于中庸。
饱暖思淫欲,饥寒起盗心。
以是贫富要中和。
爽口食多偏作病,快苦处过恐生殃。
因此饮食要节制。
饮酒亦是如此,渴时一滴如甘露,醉后添杯不如无。

酒色财气是腐肠的毒药,个中酒为首恶,因酒丧生亡命的不在少数,于是许多人便视酒如寇仇。
但酒本无罪,罪在饮酒之人。
《诗》曰:“饮酒孔嘉,惟其令仪。
”若是皆废饮酒,那生活势必失落去许多情趣。
在天晚雪飞之际,云开雨霁之时,聊饮一杯,岂不美哉?

-作者-

枕流,湖南人,大四学生。
喜文好古,写诗文随兴而作,追求文质兼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