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昌绪,真正的只留了一首诗而为人记住的墨客。生卒年不详,确实很不详,险些没有只言片语,连仅有的籍贯都只是大约。不过彷佛也没有关系了,《全唐诗》里仅有的这首五言绝句,没有他的平生也一样好理解。
《春怨》
金昌绪
打起黄莺儿,莫教枝上啼。
啼时惊妾梦,不得到辽西。
这是一首范例的闺怨诗,却又不是普通的闺怨诗。只有二十个字,却赛过千言。
开篇就给人悬念感,为什么要打黄莺?第二句揭开迷惑,不让她叫。于是新的悬念产生了,黄莺叫的不是挺好听的吗,为什么不让叫?第三句再次揭谜,打扰人做好梦了,于是新的悬念又产生了,是吵到她睡觉了吗?第四次再次揭谜,是怕梦不到在戍边或上沙场的丈夫。
打——不让啼——怕吵——怕梦不到。一起环环相扣相生,直到完结,悬念彷佛彻底揭晓了,但新的悬念又产生了,辽西到底在发生什么事情呢?是在戍边还是在打仗?女主人公丈夫还好吗?多久才能回来?或者如陈陶《陇西行》 所言,已然“犹是春闺梦里人”?读者不禁会替女主人公发愁。
通篇读来,逻辑严整,因果上层层倒推。第一句截图似的画面,即是全诗的“果”。结尾貌似得到了全诗的“因”,更大的因却在诗外。
而“辽西”这个地理方位的涌现,使这首词的吟咏主题超越了闺房的限定,成为折射社会重大课题的窗口。由于“辽西”,造成了多少家庭的分离。看似小情小爱,却有着时期背景的深层缘故原由。其引发的对战役、时局的思考,自然不是一样平常闺怨词所触及。这是这首小诗深刻的地方。不禁想起王昌龄七绝《闺怨》,末了的一句“悔教夫婿觅封侯”,也是引出了当时的社会风潮。就像本日以有钱作为成功标准一样,那时讲究杀敌戍边、封侯拜相,走战功这一条路。《闺怨》诗不经意间带出了当时人的代价不雅观。这也是王诗不同于其他“闺怨”的一点。
全诗以小见大,通过一个反常有趣的举动,引出当时社会的主要内容,写法上《春怨》除了第一句是动作戏,后面三句全是生理活动,故全诗托以口语,流转极为自然,朴素的民歌风味,更增加了诗的亲和力和传唱度。
如果说刘方平的《春怨》以高超的技巧征服了读者,金昌绪的《春怨》则打开了闺怨诗写作新办法:闺怨与战役结合。
之后的很多诗里都能看到这首诗的影子。
比如李商隐亦师亦友的中唐宰相令狐楚,就有诗《闺人赠远二首》,其二云:“绮席存眠觉,纱窗晓望迷。朦胧残梦里,犹清闲辽西。”后两句何等相似,只不过这次做梦没黄莺来吵了,美梦做成了。
晚唐墨客陈陶在其著名的七绝《陇西行》里,将闺情与战役结合得多么撕裂,韶光、内容上完备可以算作是金昌绪《春怨》诗的续作,辽西人没有回来,而是战去世了。陈陶只是将原诗开放式的结局坐实到了悲剧上。
墨客张仲素有绝句《春闺思》:“袅袅城边柳,青青陌上桑。提笼忘采叶,咋夜梦渔阳。”也是历来称道的好诗,只是“辽西”换“渔阳”,痕迹犹在啊。
这便是经典的魅力,总有可以汲取的地方,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