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江山图(局部) 资料图片
2017年9月,故宫博物院举办“千里江山——历代青绿山水画特展”,因参不雅观人数过多、排队韶光过长,引发蔚为壮不雅观的“故宫跑”。不雅观众们大多是奔着这次展览的主打展品——北宋王希孟的《千里江山图》而去的。如今,虽已过了整整三年,但关于《千里江山图》的热度依然在持续和发酵。2020年5月,公民美术出版社出版了由故宫博物院余辉所著的《百问千里:王希孟〈千里江山图〉卷问答录》,全书采取问答式的行文、口语般的笔墨,勾引读者层层深入,去理解《千里江山图》。此书历时三年乃成,既是对当初展览的延续,又可谓一种升华。
如今的画展不少,国内外的经典之作时有展出,为何唯独这卷《千里江山图》能引发如此火爆且持久的关注?大概缘故原由有二:一是神秘。《千里江山图》早在1953年11月于故宫博物院曾展出过一次,之后就长期藏于“深闺”。二是传奇。宋徽宗赵佶在翰林院成立了培养画家的机构“画学”,未满18岁的少年王希孟得天子亲自点拨,创作了这幅巨制。短短十多年间,画家王希孟英年早逝,徽宗遭遇“靖康之变”而沦为囚徒,北宋王朝也就此覆亡。神秘和传奇,足以让许多人下定决心去排长队而一睹其芳容。
《千里江山图》高51.5厘米、长1191.5厘米,利用了大量的石青和石绿,画在由宫廷特制的绢上。要完成这样大规模的作品是非常不易的,单从这些高端、大量的绘画材料所需的花费来看,若没有宫廷的支持,普通画家很难办到。余辉在书中做了估算:时在禁中文书库任职的王希孟,月收入大约2000铜钱。按当时的购买力打算,这些钱刚够两个人粗茶淡饭的大略生活。这卷画要耗用40宋尺绢,纵然按当时普通绢的价格也要花费大约600钱,况且这种特制的宫绢价格只会更贵,若再加上画笔和颜料,须要花费不菲的本钱。纵然得到宫廷的大力合作,有充足的材料担保,画面的风雅程度和巨大的幅式也须要画家投入极多的精力。溥光题跋称“予志学之岁,获不雅观此卷,迄今已仅百过。其功夫巧密处,心目尚有不能周遍者,所谓一回拈出一回新也”,就描述了他对这卷画作风雅程度的感想熏染。
回顾《千里江山图》的鉴藏史可知,除了常年藏于深宫大内,宫外的藏家只有北宋蔡京、金代高汝砺、元代僧人溥光和清初梁清标四人曾收藏过。除了画上蔡京和溥光的题跋,关于此画的文献,也仅康熙朝的梁清标、宋荦和顾复三人有过记载。这不禁让人深感迷惑:这样一卷长期深藏宫廷又不见载于古代画史的作品,是如何影响后世的呢?它的经典性表示在哪里?余辉此书详细推论了《千里江山图》的方方面面,进而还原了一幅有血有肉的《千里江山图》,也带领读者走近一个活灵巧现的北宋末年。
在王希孟之前,隋代展子虔的《游春图》、莫高窟的唐代壁画等也曾涌现过以青色和绿色表现山水的画作,但尚未定型,北宋中后期逐渐涌现了“小青绿山水”。王希孟利用了大量的石青和石绿,以石青表现远山和山阴,以石绿表现近山和山阳,并以透出的绢色表现氤氲的雾气和阳光,使全体画面显得富丽堂皇,形成了所谓的“大青绿山水”。不久,北宋灭亡,南宋承《千里江山图》之余脉,涌现了许多设色浓丽厚重的青绿山水,使青绿山水分解成大青绿和小青绿,形成金碧山水、文人青绿等类型。之后的朝代,青绿山水的佳作屡现,人才辈出。或许《千里江山图》对后世的影响不是直接的,但其首创之功和弥漫的影响力也足以支撑它成为经典之作。
故宫博物院展览时,由于参不雅观人数太多,耐着性子排了数小时长队终于走近《千里江山图》了,却被安保职员和后面的不雅观众催着往前走,难以停下来细品,于是有人问:“排几个小时长队,就看两眼《千里江山图》,值不值?”我们说,不雅观赏一件画作,生发的是审美的愉悦,其代价很难用金钱来衡量。《千里江山图》引发的“故宫跑”,反响出这些年有很多人开始追求通过鉴赏美术作品去欣赏美和享受美。关于这方面,我们能够创造一些近年来润物细无声的转变:一方面,随着科学技能的发展,《千里江山图》的高清图片、印刷品随处可见,同时也成为文创的一个大IP,印有《千里江山图》的杯垫、箱包、抱枕在网上和文创商店都可以买到。另一方面,许多原来身居象牙塔内的专家学者开始展现出亲民的姿态,乐意将自己原来小众、艰深的学问简化成普通人随意马虎接管的形式,与"大众年夜众互换。余辉这本书就有这样的特点,他在自序中说:“我的想法是把揭橥形式弄得轻松一些,以两个人按专题对答和谈论的形式,用一种自然活泼的办法展示出作者思考的方法、过程和结果,个中包括调查、访谈和网络资料的阶段,夹叙夹议、边考边论,还要剖析不同的不雅观点,所有这些都佐以大量的图片予以论证,论文写作的论证思路也就萌发于个中,还能不失落去学术的严明和严谨。”
近年来,古代字画逐渐进入民众的视野。比如,2015年故宫博物院“《石渠宝笈》特展”、2019年台北故宫博物院所藏唐代颜真卿《祭侄文稿》在日本的展出,都备受关注。此外,故宫博物院、恭王府等文化机构根据古代字画所开拓的文创产品也卖得火热。由此,我们不妨得出这样的结论:大众对美的渴望进步神速,美育须要提上议程。关于美育,并不是一个轻松的话题。曾经,蔡元培提出“以美育代宗教”。丰子恺、刘质平等人创办的《美育》杂志,在创刊词中写道:“我国人最缺少的便是‘美的思想’,以是对付‘艺术’的不雅观念,也非常的薄弱,现在由于新文化运动的呼声一天高似一天,以是这个‘艺术’问题,亦逐步儿有人来研究他,并且有人来办理他了。我们美育界的同道,就想趁着这个机遇,用‘艺术教诲’来培植一个‘新人生不雅观’,并且想救援一样平常烦闷的青年,改革主智的教诲,还要希望用美术来代替神秘主义的宗教。”这也是沿袭了蔡元培的主见。结果大家是知道的,并不堪利。有次拜访一位学者,提及蔡元培“以美育代宗教”的主见,她认为蔡元培只是提出了理念,但难以找到实际可行的路径,以是很难成功。直到本日,我们面对一些雷人的建筑、广告、服装时,也常有人感叹这是美育的缺失落。事实上,美育不但是关乎艺术家和教诲家的事情。只有在社会稳定、经济发展、文化繁荣、生活富余、民众受教诲程度提升的大环境下,人们才有精力去顾及自己的审美水平,才有空隙去享受字画带来的愉悦。现如今,我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有条件和机会去感想熏染这种古画之赏心悦目,接管美的教诲。(刘亚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