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楼春》
晚妆初了明肌雪,春殿嫔娥鱼贯列。笙箫吹断水云间,重按霓裳歌遍彻。
临风谁更飘喷鼻香屑,醉拍阑干情味切。归时休放烛花红,带他马蹄轻夜月。
词的前两句,向我们垂垂展开一幅帝王生活的夜景图。
一个春天的夜晚,后宫佳丽们画着妩媚的晚妆,穿着洒脱的衣裙,鱼贯进入富丽堂皇的宫殿。在通亮的灯光映衬下,加倍显得肌肤胜雪,明眸皓齿。她们各个体态婀娜,性感妖娆。
春暖花开的时令,灯火辉煌的夜晚,竹苞松茂的宫殿,娇美动人的嫔娥,真是说不尽的富贵风骚。
三、四句,随着宫娥们各就各位,美妙的乐曲袅袅升起,美女们翩翩起舞。这歌声、乐声与舞姿的完美领悟,发布了南唐后宫夜生活的开始。
“重按霓裳歌遍彻”,这是文艺范极浓的君王李煜别样的享受。
《霓裳羽衣曲》原名《婆罗门曲》,是唐代开元年间河西节度使杨敬述所献。后经唐玄宗和杨贵妃改编、填词,定名为《霓裳羽衣曲》,成了唐朝大曲中的佳构。“安史之乱”后,此曲散佚,再没有人能完全演奏《霓裳羽衣曲》了。而李煜的爱妻大周后精通音律。她找来残曲,几经修订复原,居然重新再现了这支名曲。
“重按霓裳歌遍彻”,这不仅是大略的皇家风骚,它是李煜文艺气质的充分展现,它是大唐盛世辉煌之音在南唐的回响。
上半阙,有来自视觉的“明肌雪”、“鱼贯列”的宫女:有来自听觉的“吹断”的“凤萧”、“重按”的“霓裳”,接下来的下半阙,又有来自嗅觉的“临风”的“飘喷鼻香”,多方面展现兴致之高,意趣之浓,享受之乐。
按常理,一场盛大的歌舞欢宴后,尽兴的天子该当在宫女的簇拥下,在大周后的陪伴下入寝安歇了。但李煜没有尽兴,他出人意料的嘱咐灭掉所有的烛光,歌声、舞声、乐声亦都停下,这一刻,所有的热闹都消逝的一干二净,只有那如水的月色悄悄地照着宫殿,夜风吹来,花喷鼻香四溢,万籁俱寂中,他酒意微醺,醉拍阑干,静听着清脆的马蹄声从容而清闲地响在月色中,他独自享受着此刻的宁静和任性
一首《玉楼春》,从笙歌燕舞、人声鼎沸的鼓噪,到醉拍阑干、静听马蹄的孤独;从富贵繁华的宫廷,到清新安谧的月夜;从浓郁感官的刺激,回归到深邃幽远的心灵,李煜向我们展示了他分歧凡响的帝王生活。
李煜继位时,南唐已向大宋称臣,赵氏王朝一统天下之势已无可阻挡。这种盛世太平还能坚持多久呢?李煜不知道。但他知道,这统统很快就会拜别。这欢快背后,他有李白“且乐生前一杯酒,何须身后千载名”的落寞;他有“辛弃疾“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的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