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诗全诗56字,高下两段对仗工致,极富音乐美。“行子岂知烟水劳,西风独自泛征艘”开篇两句,渲染秋日苍茫水色与孤独流落之感,更是主题铺垫。人生有别离,看破尘凡从容拜别,方得逍遥。末句“去年今日逢君处,雁下芦花猿正号”,恰如一记响亮的谢幕,让读者遐想连篇,意味深长。
罗邺这个大文豪,学问渊博,诗词成绩极高,与元稹、白居易齐名,有“二白一罗”之称。但他的生平坎坷不平,四处流落,险些没有安稳过。此诗便是他在人生颠沛流离中,对知音老友的一份怀念与寄托。
罗隐(773-819年),字邺,号乐天,河南罗泽(今河南省罗山县)人。祖籍范阳(今北京),后搬家河南。资质聪颖绝伦,7岁能作文,10岁就明经术,曾与大文豪韩愈和陆龙阳过从甚密。他阅读广泛,旁通六艺,文采飞扬。韩愈称他“文起八代之衰,诗成汉魏之盛”。然而不幸的家世和命运多舛,使他生平未得善终。
罗隐生于唐代安史之乱之后,国势日衰,牵连及士大夫阶层,荡气回肠。罗邺出身官宦之家,本可无忧无虑,耕读传家。但因其祖父罗湘淳和父亲罗审伯被杀,家道中落,只得以诗寒暄度日。后来靠着自己的文才,投奔到长安,得到宰相元载赏识,授以编修官一职。不久,元载败去世,罗邺又受牵连贬谪边陲。此后数任邻边或远方地方官,家小人异,颇不得志。直至元和十四年(819年),他忧郁成疾,不幸病故于河阳(今河南孟州),年仅47岁。
这首《秋日怀江上朋侪》,便是罗隐在人生飘摇中,对故交知音的一番思念。全诗从“行子岂知烟水劳,西风独自泛征艘”拉开序幕,极具画面感,渲染秋日苍茫水色与冷落气氛。“烟水”描述水面蒙蒙水气,“征艘”则写秋日薄暮渔船欲归的景致。这种旷远淡漠的意境,与作者的 心情形成共鸣。
全诗8句,大体分高下两段,前后呼应。上4句,从远方江水置身情境出发,写秋日渔父的水上劳累与作者的望乡倾诉之情。下4句则意境一转,置身离去之地,现出天高气爽、明月高悬的极致美景,以及对故人恋故乡、怀旧伤感的突兀疏离。末句“去年今日逢君处,雁下芦花猿正号”,直抒胸臆,构造严谨,令人憧憬,遐想联翩。
上六句,首句“行子岂知烟水劳,西风独自泛征艘”如画般展现苍茫水色,烟波浩渺,渔船如萍。“行子”二字点题,直书好友名字,表示亲密与倾诉之意。“岂知烟水劳”,渔父孤身涉水,费力可想而知。孤独的渔船即如作者此刻的心境写照。下句点明风景中只有“西风独自”这无情物与渔人作伴,语带萧瑟凄清之感。
紧接着中间两句“酒醒孤馆秋帘卷,月满寒江夜笛高”,则将光景一转,置身于江上故人家中。这两句前后呼应,下半截现出一个渺茫俏丽的画面:天高气爽的深奥深厚夜色中,美酒初醒,卷起秋帘迎着皎洁月光独自发呆;寒江上传来悠扬的笛音,迴荡在高远的天空。这种宁静祥和、空灵超脱的意境,在现实中是作者难得的美好光阴。以此寄寓对美好生活的神往与留恋。
末了两句“黄叶梦余归朔塞,青山家在极波涛”,则放眼风光无限的故乡景致,却模糊流露出无法返乡的惆怅和无奈。“黄叶”秋意,“梦余”已逝的青春岁月,无不令人感伤。“归”字更是本诗的重心,昭示着作者望乡的焦灼与朴拙期盼。“朔塞”远在今之北边陲,更增加了对故里的想象,那样梦幻而遥不可及。“青山”故乡风光依旧,只是“家”不再由自己做主,自己已飘零他乡。“极波涛”喻指家乡漠然巨变,亦隐喻作者自身命运的动荡无定,令人唏嘘!
末句“去年今日逢君处,雁下芦花猿正号”,一转直书,情绪强烈,构造严谨讲求,可谓神来之笔,意味深远!“去年今日”回溯到某一主要时候,定格在某美好的相逢光阴,字字珠玑,响亮有力。“逢君处”直抒怀念,前面积郁的愁绪一泻而出。一韶光,澎湃的情绪奔涌而出,无处遁形。只留痛饮旧梦,独怆然。这突兀疏离的结尾,直如一记重锤,令人久久不能沉着!
末了两句只写了情形和景物,却没有表露任何感情,恰如大漠孤烟,尽处苍茫。这种低沉压抑的表现手腕,更能表示罗邺当下的心境与人生遭际。
从文本来看,这首七律抒发了作者对故交知音及家乡的深切眷恋之情。然而从更深层面,却折射出罗邺自身命运的颠沛流离。生平奔波于九域四海,几无一方归依。这首诗正是他寄情于诗篇,向朋友与故土倾訴内心的真实写照。
罗邺为人豪迈粗犷、脾气中人。少年期间受业于名家大儒,渴望在仕途上一展抱负。而生平的颠沛流离,也更使他看清了世道民气,从容淡泊。晚年作品蕴含佛道禅机,达到了洒脱脱俗、韵味十足的艺术境界。《秋日怀江上朋侪》这首七律,便是他那份超尘绝俗、宁静虚无的人生态度的集中表示。
没有繁华的仕途,更无宁静久安的田园。生平奔波,究竟难逃宿命。但罗邺却在艺术创作上达到了极高的层次,让后人能够一睹他超然的人生体悟。这也造诣了他在中国诗歌发展史上精彩的地位。
诗词揭秘:
秋日怀江上朋侪
唐末 罗邺
行子岂知烟水劳,西风独自泛征艘。
酒醒孤馆秋帘卷,月满寒江夜笛高。
黄叶梦余归朔塞,青山家在极波涛。
去年今日逢君处,雁下芦花猿正号。
缘分未尽,再次相会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