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捷宋亡后隐居不仕,其后的生活,很难在历史记载中找到踪迹,只能从他的词作中探知一二。
除了这首听雨词,蒋捷还写了一首自叙性词作《少年游》,在词中,他没有用沉痛的笔墨去描述失落却山河之悲,而将这些所有的心绪全都写进了面前看似“云淡风轻”的风景里,在表达上更为婉约,却让人读人愈悲。

枫林红透

少年游·蒋捷

枫林红透晚烟青,客思满鸥汀。
二十年来,无家种竹,犹借竹为名。

蒋捷这首冷门少年游落笔老练开首7字惊艳无比

东风未了秋风到,老去万缘轻。
只把平生,闲吟闲咏,谱作棹歌声。

开篇7字勾勒出一幅“云淡风轻”的秋天景色图:秋已深,枫叶红透,晚烟青青,青红相映,颜色多美好,表面看是一脉山水闲静之感;实则一个“透”,一个“晚”,枫叶即将离树,晚烟少焉即散,而生命也已垂暮。

接着五字虚实结合,将满腔的客思化为面前栖息着沙鸥的汀州。
诗词中的沙鸥,一样平常也寄寓清闲心境,而在此处涌现,客之愁对鸥之闲,更见愁之烦闷。

二十年来,“无家种竹”,四字写出国破后的悲楚、流落之情。
而他转而写“借竹为名”,实则也剖白了其不愿屈折的心境。

竹林

下片开头7字,写出光阴之匆匆易逝:东风还未吹尽,秋风已经拂来。
蒋捷很善于于用短短的笔墨写光阴的流转,写出其有感于山河易色的沧桑之变,《虞美人·听雨》里的“少年”“壮年”“而今”听雨的不同期间不同境界;《贺新郎》中的“相看只有山如旧,叹浮云,本是无心,也成苍狗”;《一剪梅·舟过吴江》中的“流光随意马虎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词人接着说,而如今,我已经老去,统统尘缘都看轻。
但这种“看轻”,却不是识破世事的超脱之举,而包含着太多的无奈与悲哀,词的结尾“只把平生,闲吟闲咏,谱作棹歌声”即点明了这一点,只能在寄情山水里抒发对往昔故国的眷恋与怀念。

深秋

这与《虞美人》结尾处的“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亦有异曲同工之妙,属于在大苦大悲之后的一种无可奈何的看淡。
历经世事,人们对付个体命运的得失落沉浮可以看淡,但家国之悲,却是无论如何也难以纾解。

这首词作于老年,蒋捷用了“少年游”这一词牌,不知是否也包含着对少年时候一去不复返的盛景的留恋之意在个中呢?他用云淡风轻、自然清峻的笔调书写心中的山河之悲,而落笔,皆是往事与故国。

“少年游”这一词牌来源说法不一,个中常见的一种说法是:

见于北宋晏殊《珠玉集》,因词有“长似少年时”句,为创调之作,因以为调名,调名本意即咏怀少年的随意率性游乐。

晏殊说“长似少年时”,蒋捷说“老去万缘轻”,也算是一种迢遥的呼应了。

老去自觉万缘都尽,那管人是人非;春来倘有一事关心,只在花着花谢。
——《小窗幽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