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那年,我做了一场美梦。

我梦见外祖母家的小院里,梅花开了一全体冬季。
梅姑就站在树下,收了一坛子的雪水,说来年要给我烹茶。

她手腕上戴着我赠的玉跳脱,而我腰间挂着一枚喷鼻香囊,上面的梅花是她亲手绣下。

后来啊,那场梦还是没有做完,我披上战袍去了硝烟弥漫的厮杀。
而母亲也自作主见,拆散了我的姻缘,送走了我的她。

彭玉麟当时梅花落南山

梅姑原来唤做王竹宾,是外祖母收养的孤女,也便是我的姑母。
可她偏偏生的和我一样平常大的年纪,我不愿唤她姑母,只叫她梅姑。

“你乐意如何唤便如何唤吧!
”梅姑拗不过我,只好接管了这个名字。

而我之以是唤她梅姑,是由于她爱极了梅花。
外祖母院落里有数十株梅花,每一株都是因她的照料而存活下。
年年冬日里,她都立在树下,等今冬第一场雪的到来,然后封存使女,来年为我烹茶。

“梅姑,撑着些伞!
”那时我总立在她身后,撑起一把桐油伞,遮住纷纭扬扬的絮子落在她的眉眼之间。

“雪琴!
”她轻唤我一声,我赶忙应去。

“我在呢!

“你遮住我的视线,我怎么看梅花?”梅姑转头,连恼怒的神色都是美的。

“那便看我好了?”

她不再说话了,可是我分明看到她脸上的颜色,变成了春日桃花。

或许是我心里装了太多的东西,有她,还有天下。

我究竟披上了盔甲,去了兵刃之间求生的金戈铁马。
而母亲无法接管我们之间的情愫,为她选择了别的人家。

待我得胜归来,她已然成了别人妻。
我看着她绾起长发,粉黛却是为别人而画。

“他对你好吗?”我追她出来,还是立在院落的那棵梅花树下。

她点点头不语,我便也没了接下来要说的话。

我屈服父母之命,娶了邹家的小姐。
她眉眼虽不似梅姑温婉,却也算的明艳无暇。

“夫君,为何只爱画梅花?”妻子不懂为何,只以为是我爱它的气节罢了。

我饮下她为我烹好的茶,茶喷鼻香浓郁,只是不是当年的梅花。

国家衰败,我愁于兴亡,只得一次次披上盔甲,去为民族做末了的挣扎。
要知道浊世里,百无一用的便是诗人。
口诛笔伐拉不回政府的懦弱,只有兵马,才能暂时为民族争取一个喘息的机会。

可我还是亲眼看着它走到了苍苍晚年。
我可以不要钱、不要官、不要命。
可是我放弃了统统,还是无法改变这个结局。

到了不惑的年纪里,我功成名就,有高官厚禄,有百姓爱戴,可我却在那场死活之战前,接到了梅姑离开的。
妻子来信,说她难产而去世。
可我留在她身边的侍卫却言她的难产,与妻子有关。

那场战役,我打的困难。
几处负伤,差点就没有命回来。
或许是由于她走了,这个人世里,我再没什么好留恋。

“若我活着归来,便为你画万株梅花吊唁!
”晕厥前,我立下誓言。

可等我睁开眼睛,我创造自己还在人间。

床边是愁眉不展的妻子,我从她的眉眼里,看见了以前忽略的狠厉。

后来我再不同她相见,毅然辞官,回了梅花故里,画了四十载的梅花。

“自从一别衡阳后,无限相思寄雪喷鼻香。
羌笛年年吹塞上,滞人旧梦到潇湘。
”每一株梅花旁,都有我对你的留恋,可寥寥数言,哪里写得尽我半生的思念?

记得湖南相逢时,我们仍旧坐在开着梅花的庭院下,你信手烹着茶,说着无关风月的闲话。

那时我很想问问你如今若何,可是看着你眉眼的干瘪,又以为问什么都是多余。

若我那年没有放你归去,是不是,你也不会留我一人在这孤独的人间?可偏偏我放了手,让我再也没能同你相逢。

幼年相亲意气投,芳踪喜共渭阳留。

剧怜窗下厮磨惯,难忘灯前笑语柔。

生许相依原有愿,去世期入梦竟无由。

笠帽岭上冬青树,一道土墙万古愁。

我画了万株梅花,种下了满园绿萼轻语,用四十载的光阴去遗憾,当时梅花落南山。

后人评说我时,知晓我当年征战疆场,无人能敌;知晓我弃笔从戎,晚年辞官归隐,画梅画出了自己的一派风骨。
可无人知晓你路子过我的倾城光阴,影响了我生平的轨迹与发展;无人知晓我生平想念的,只有梅花树下那个为我烹茶绣花的姑娘。

平生最薄封侯愿,

愿与梅花过生平。

唯有美男心似铁,

始终不负岁寒盟。

庭有梅花树,梅姑去世之年植下,今仍年年纪末盛放,只是少了梅花下的美男与佳话。

彭玉麟,字雪琴,号退省庵主人。
晚清名将,湘军领袖,人称“雪帅”,复兴四大名臣之一,与曾国藩、左宗棠并称“大清三杰”。

彭玉麟幼年时,居安徽老家,遇见了外祖母收养的孤女王竹宾。
可因世俗羁绊与父母的阻挡,终极错过,看着她另嫁他人。
后梅姑难产而去世,他仇恨生平,赌咒为她画万株梅花吊唁。
终用四十载的光阴,成了梅妻鹤子的另一个痴情佳话。

“生平心腹是梅花,魂梦相依萼绿华。
别有闲情逸韵在,水窗烟月影横斜。

光绪十六年,这位叱咤生平的老者病逝,家中无余财,仅十万梅花共葬。

作者:霜见十九,00后自由写手,喜好统统古风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