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调
秋风中看到自己的影子
那是流水的利刃，剖开大雾的荆棘
在虚无的泥沼下，架起一座悬空的窥测镜
从韶光的瞳孔透析出世间万物
——血管，脾胃，肾脏；树木，楼房
笔，墨，纸，砚；老庄，诗经
灯光，电脑，交谈；矿山，厂房，宾馆
天空，花蜜，月光，清风……
再到一个人的梦中
这统统，“没有人是独立的岛屿
每个人都是大陆的一小块。”①
在现实中
我们只是韶光雕刻的
脸谱
①：语出英国墨客约翰·多恩。
磨烈山中
在磨烈的山中行走
我担心那些疯长的热带植物
会随时捉住途经的人
便一阵撕咬。然而，这是多余的
虽山路波折，但猛兽已经赶进越来越远的
深山。这里茶树兴盛繁荣，许多灌木
都要给它们让路
每一年，茶叶都会被带走
每一年，都会有一些人不请自来
每一年，都想停一停，可谁也停不下来
溘然，茶商穿过树林喊
“你到哪儿啦……”
我故意不回答
我想让这些沾满利欲熏心的声音
穿过密林时，在绿叶、野花、树影间
飞一下子，再飞一下子
我再回答
悲哀的一日
——致烟渚寒沙
兄弟，洒渔河的水很干净
五月低过谷禾，低过河道里的鱼
老家的旧屋子，住着熟习的面孔
有亲人、乡邻、亡者……
像杨树上的鸟巢，粘满羽毛和泥土
实在，我们都是被光阴抛弃的人
乌鸦站在高处，你心中的雪花越来越大
雪莲吐着火焰。这个夏天
蝉的聒噪叫个一直，像废铜烂铁
你想关上门窗，但大片大片的黑溢了出来
一些飞虫迷失落了方向，你看到
疼痛的影子。悲哀的一日
异地的油菜花开满山岗，如此的孤独
万古愁
暮色还在湖面，玉轮已至中天
兰隐，翔武，小缺和我
以及面前诸多的乱石，崖洞，亭台
寺院，草木……
都在此刻，成了孤山上流水的奴隶
我们对着湖水喊，对着水里的玉轮喊
它无声无息，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惟有月影
像一块浪涛中的白玉璧，令人动了
那纵身一跃的动机
但顷刻间，又随着湖光的退隐而沉入水底
如此的起伏，打开各自胸中的闸门
又一度地依次合上
胸中那万古愁，才一出口
就被古墓上那一句“四面碧涛
惊梦客。”
挡回去
心惊肉跳
小时候，母亲便是
我的天。可母亲大人常说
“天要打雷，天要下雨，天算夜由天……”
那时听得我心惊肉跳，心想
天，到底有多大
是何等的庞然大物，它已超出
我的想象范畴。时至今日
能够一眼就瞥见的天，越来越小，越来
越窄，但它依然高悬在人们头上
人们依然叫它“天”。
正如此刻——
坐在沙发上的母亲，由于老年痴呆
早已忘却那时的“天算夜由天”
而她，依然是
我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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