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花著雨胭脂＂湿＂
——简析杜诗中的“湿”字
王传学
有一天，北宋的苏东坡、黄山谷、秦少游、佛印四位绅士结伴春游，他们行至一寺院，见墙上题有唐代墨客杜甫的《曲江对雨》一诗，年代虽久，字迹依旧，惟个中“林花著雨胭脂”一句中的末了一个字看不清了，四位绅士决定为这句诗补缺字。
苏东坡略加思虑，随口吟道：“林花著雨胭脂润。”
黄山谷不甘掉队，脱口而出：“林花著雨胭脂老。”
秦少一拍巴掌，说：“还是‘林花著雨胭脂嫩’为佳。”
佛印犹豫少焉，说：“该当是‘林花著雨胭脂落’。”
后来，寺中老僧拿出《杜工部集》找到《曲江对雨》一首，原来此句末了一个字是“湿”。品味一番后，四才子对诗圣无不叹服。
《曲江对雨》的全诗是：
城上春云覆苑墙，江亭晚色静年芳。
林花著雨胭脂湿，水荇牵风翠带长。
龙武新军深驻辇，芙蓉别殿谩焚喷鼻香。
何时诏此金钱会，暂醉佳人锦瑟旁。
曲江是杜甫长安诗作的一个主要题材。安史之乱前，他以曲江游宴为题，讽刺诸杨的豪奢放荡。陷居期间，他潜行曲江，抒发深重的今昔兴亡之感。而平乱之后，则大多寓凄寂之境于浓丽之句，表达深奥深厚的悲感与愤慨。《曲江对雨》便是这样的一首作品。全诗绘景冶艳，意境静穆清冷；抒怀婉转，感慨深奥深厚弯曲。在忆旧与憧憬中隐约可见墨客的忠君忧国之心以及期盼美好前景之情。
诗的前两联写曲江春雨中的美景：春天的云彩倦卧在芙蓉苑的墙上，苍茫暮色下江亭矗立，春景寂静。林中的花朵附着雨珠颜色更浓，江中的水荇飘舞着翠带，牵引着阵阵微风。虽是春景，买卖盎然，却了无人迹，一派荒凉落寞。透露出时移世易，物是人非的沧桑感。
后两联触景生情，写“对雨”之思：回忆当年龙武禁军簇拥龙辇盛大出行的景象已经不再，如今已是龙辇深藏，殿门深锁，无人焚喷鼻香。
什么时候天子才能下诏重现金钱会的盛况？即便短暂，也让我重拾沉醉于锦瑟丽音的好光阴。墨客在忆旧与憧憬中委婉蕴藉地表达了忠君忧国之心和对国家美好前景的期盼之情。
“林花著雨胭脂湿”的“湿”字，是描述雨后林花的真切之字。一个“湿”字，将“润”的形象，“老”的衰情，“嫩”的色质，“落”的态势尽收个中，使林花的形、情、色、态十全十美，非常准确、光鲜、凝练，生动地表现了“林花著雨”的诗情画意。可见杜甫在不雅观察事物、挑选字词上是多么细致入微。
同样写雨后花朵，杜甫在《春夜西雨》中写道：
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
这两句是墨客想象中的情景。墨客由春夜好雨，想象到第二天清晨，全体锦官城（成都）将是一片繁花似锦。“红湿”，写出了春花著雨后红艳艳、沉甸甸的形态与质感，与“林花著雨胭脂湿”有着相似的意境。
杜甫在另一首诗中也用了“湿字”，不过用法又有所不同：
晨钟云外湿，胜地石塘烟。
（《船下夔州郭宿雨湿不得上岸别王十二判官》）
这两句诗紧张写出了墨客的觉得。夔州阵势很高，墨客清晨在船入耳到夔州传来的钟声，就像是从云外传来的；而天雨空气湿润，由钟声从湿润的远空传来，想象钟声也是湿润的，这是通感交应。一个“湿”字，写出了墨客的独特感想熏染，表达了心情的忧郁与沉重。
注：（北宋学者）王彦辅《尘史》言：“此诗题于院壁，‘湿’字为蜗涎所蚀。苏长公、黄山谷、秦少游偕僧佛印，因见缺字，各拈一字补之：苏云‘润’，黄云‘老’，秦云‘嫩’，佛印云‘落’。觅集验之，乃‘湿’字也，出于自然。而四人遂分生老病苦之说。诗言志，信矣。”
（引自仇兆鳌《杜少陵集详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