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饕赋》是宋代文学家苏轼创作的一篇赋。此赋把中国烹饪与饮食表现得很精妙。事庖人的技艺,似伙头、易牙那般高超;烹饪的精萃,全在于火中取宝;选料要风雅,方能做出可人的佳肴。雪乳般的饮料沁人心脾,浮雪花的喷鼻香茗让人乐陶。宴享之际,轻盈的歌舞,伴随着节奏的起伏,时急时徐,旋律的线条,时低时高,葡萄美酒令人醉,老饕之乐无穷妙!
伙头鼓刀,易牙烹熬。水欲新而釜欲洁,火恶陈(江右久不改火,火色皆青)而薪恶劳。九蒸暴而日燥,百高下而汤鏖。尝项上之一脔,嚼霜前之两螯。烂樱珠之煎蜜,滃杏酪之蒸羔。蛤半熟而含酒,蟹微生而带糟。盖聚物之夭美,以养吾之老饕。婉彼姬姜,颜如李桃。弹湘妃之玉瑟,鼓帝子之云璈。命神仙之萼绿华,舞古曲之郁轮袍。引南海之玻黎,酌凉州之蒲萄。愿师长西席之耆寿,分余沥于两髦。候红潮于玉颊,惊暖响于檀槽。忽累珠之妙唱,抽独茧之长缲(sao 一声)。闵手倦而少休,疑吻燥而当膏。倒一缸之雪乳,列百柂(li 二声)之琼艘。各眼滟于秋水,咸骨醉于春醪(lao 二声)。美人告去已而云散,师长西席方兀然而禅逃。响松风于蟹眼,浮雪花于兔毫。师长西席一笑而起,渺海阔而天高。
【翻译】疱丁来操刀、易牙来烹调。烹调用的水要新鲜,镑碗等用具一定要清洁,柴火也要烧得恰到好处。有时候要把食品经由多次蒸煮后再晒干待用,有时则要在锅中逐步地文火煎熬。吃肉只选小猪颈后部那一小块最好的肉,吃螃蟹只选霜冻前最肥美的螃蟹的两只大螯。把樱桃放在锅中煮烂煎成蜜,用杏仁浆蒸成精美的糕点。蛤蜊要半熟时就着酒吃,蟹则要和着酒糟蒸,轻微生些吃。天下这些精美的食品,都是我这个老食客所喜好的。筵席上来后,还要由端庄大方、艳如桃李的大国美女弹奏湘妃用过的玉瑟和尧帝的女儿用过的云璷傲。并请仙女萼绿华就着“郁轮袍”幽美的曲子翩翩起舞。要用宝贵的南海玻璃杯斟上凉州的萄萄美酒。愿师长西席六十岁的遐龄分享一些给我。饮酒红了两颊,却被乐器惊醒。忽然又听到落珠、抽丝般的绝妙歌唱。可怜手已经怠倦却很少安歇,疑惑酒性燥烈却把它当成膏粱。倒一缸雪乳般的喷鼻香茗,摆一艘装满百酒的酒船。大家的醉眼都欣赏潋滟的秋水,大家的骨头都被春醪酥醉了。美人的歌舞都终结了,师长西席才觉醒而拜别。趁着(水)煮出松风的韵律,冒出蟹眼大小的气泡时,冲泡用兔毫盏盛的雪花茶。师长西席大笑着起身,顿觉夸夸其言。
《汉语大词典》所列“饕餮”/拼音[tāo tiè]的义项有七:
1.传说中的一种贪残的怪物,古代钟鼎彝器上多刻其头部形状以为装饰;
2.比喻贪得无厌者,贪残者;
3.特指贪食者;
4.比喻贪婪;贪残;
5.贪婪地吞食;
6.相传为尧、舜时的四凶之一;
7.复姓之一。
作品鉴赏苏轼此文一样平常被认为是研究饮食之道.老饕是饕餮的意思,不是一样平常的饕餮,而是一副大呼小叫、狼吞虎咽的吃相。《老饕赋》说得明白些便是《食客赋》,如果要面子,讲得好听些,那便是《美食家赋》。伙头是古代一位刀功极好的厨师,曾为文君解牛;易牙则是春秋时齐桓公宠幸的近臣,长于调味。由疱丁来操刀、易牙来烹调,所选的两位大厨都是顶尖的高手。选好厨师后,就要准备烹任用具和用品了。烹调用的水要新鲜,镑碗等用具一定要清洁。千万不要用久存的水,柴火也要烧得恰到好处。烹调的方法也多种多样,有时候要把食品经由多次蒸煮后再晒干待用,有时则要在锅中逐步地文火煎熬。接着便是配菜和做菜了。吃肉只选小猪颈后部那一小块最好的肉;而螃蟹呢,只选秋风起、霜冻前最肥美的螃蟹的两只大螯(脚)。把樱桃放在锅中煮烂煎成蜜;用杏仁浆蒸成精美的糕点。蛤蜊要半熟时就着酒吃;蟹则要和着酒糟蒸,轻微生些吃。天下这些精美的食品,都是我这个老食客所喜好的。精美的筵席准备好后,还要有音乐与歌舞。姬姜:春秋时,姬为周姓;姜,齐国之姓,故以“姬姜”为大国之女的代称,也用作妇女的美称。萼绿华:仙女的名字,相传是九嶷山中得道的女仙;郁轮袍:琵琶曲名,相传是唐朝墨客王维所作。筵席上来后,还要由端庄大方、艳如桃李的女子弹琴奏乐,并请仙女萼绿华就着“郁轮袍”幽美的曲子翩翩起舞。奏乐所用的乐器是湘妃用过的玉瑟和尧帝的女儿用过的云璷傲。面对着精美的菜看,听着美妙的乐曲,欣赏着仙女们幽美的舞姿,还须要什么呢?老食客苏东坡说,还缺美酒!要用宝贵的南海玻璃杯斟上萄萄美酒。在苏东坡看来,精美的菜肴、幽美的乐曲、仙女的舞姿,只有以萄萄美酒相配,才是真正的人生享受。由此可见苏东坡对葡萄酒的评价之高:葡萄酒确实是高雅的美酒。苏东坡的生平,由于其政管理想未能得以充分施展,却玉成了他为后世留下的所有的文才,而他的商业天才,几次小试牛刀后,因生不逢时,基本上摧残浪费蹂躏掉了。其余:与苏东坡同期间的杭州制墨名家潘衡曾跑到海南岛与苏东坡一起研究制墨,这两位大哥,那是真猛,就和当年的诺贝尔一样,入夜里在房中烧松脂油制墨,半夜动怒差点烧了屋子。潘衡很快就离开了海南岛。回到杭州后,潘衡推出新的墨,价格比别人的贵两三倍,并称是在海南岛向苏东坡学到制墨的秘方。他的墨质量确实很好,甚至后来不少人问苏东坡的儿子苏过他父亲有什么制墨秘方。苏过说,根本就没什么秘方。家父在海南岛无事可做,由于岛上找不到好墨,就随便试着做墨消遣。潘衡从杭州赶来与父亲一起做墨,由于没有胶,只好用牛皮膏设法和油墨稠浊,很难固体化,只做出十几条手指般不成形的黑墨,倒是差点把屋子给烧了。显然潘衡制墨的秘方是向别人学来的,只不过借苏东坡的盛名来发卖并得到成功罢了。虽然,这可能涉及盗版的问题,不过倒也可以算苏东坡的一项发明,其余,象最著名的东坡肉,这就完备是他版权所有了。这些不算的话,他还自己造酒。苏东坡撰写过《酒经》、《浊醪有妙理赋》、《酒子赋》、《洞庭春色赋》、《中山松酸赋》等,他还自己酿造了“蜜柑酒”和以蜂蜜为质料的“蜜酒”,并作了《蜜酒歌》,甚至于“蜜酒”广为人知。苏东坡去世后,常常有人向他儿子苏过和苏过乞讨他们父亲“蜜酒”和“蜜柑酒”的秘方。苏过说,家父只做过一两次酒,蜜柑酒味道就像土酥酒,根本就不是什么好酒。听说朋友们喝了苏东坡在黄州所酿的“蜜酒”,常常闹腹泻。虽然苏东坡酿的蜜酒和蜜柑酒质量不好,但别人酿的蜜酒却借他的名成了北宋时的名酒。
我用自己的措辞翻译一下:(美食的制作刀工和熟制是最主要的,由于影响到质感和味感,因此)切配要用像伙头那种水平的厨师,烹煮要用像易牙那样水平的厨师。用水必须是新鲜的,厨具必须是干净的,火必须有力量,但加柴是技能活,不要用力过猛。有时候要把食材经由多次蒸煮后再晒干待用,有时则要在锅中逐步地文火煎熬。
食材精细讲究,猪肉只要脖子上那一小块,螃蟹只吃霜冻前最肥美的那一对鳌。用成熟的樱桃做成蜜饯,淘洗杏仁做成酪一样的糕点。蛤半熟的时候加点酒(更鲜),蟹和酒糟一起蒸到火候半生恰好。类似像这样的各方面都到位的美食,才配得上老饕这样的食客。
(正式的宴会)要由端庄大方、艳如桃李的美女弹奏湘妃用过的玉瑟和尧帝的女儿用过的云璈。并请仙女萼绿华就着"郁轮袍"幽美的曲子翩翩起舞。要用晶莹宝贵的南海玻璃杯斟上凉州的萄萄美酒。不足不足还不足,最好你能再分我点龟龄,庇佑我能长久如此享受。饮酒红了两颊,却依然惊异于檀喷鼻香木琵琶幽美的乐音。若有若无的歌声像珍珠滚落玉盘的声音,余音袅袅却像蚕茧抽丝一样平常绵长不绝。(美食美酒太多,拿来拿去)实在已经觉得有点手酸,可是被宴会气氛传染,只是稍稍休憩;吃的美食太多,有点上火干燥,却依然把剩下的美食当成膏粱而连续品尝。(实在吃不下了)就喝,倒一碗雪乳般的稠酒,把柯柂美酒摆发展长的一列。大家都喝好了,眼睛水汪汪的像是潋滟的秋水,连骨头彷佛都被春醪酥醉了。
很晚了,美人的歌舞都终结了,师长西席还不想走,坐在那里发呆。再喝点茶吧,好的点茶要把水煮到冒起蟹眼般的小泡,在壶里滚动的声音像是风儿刮过松林,用兔毫盏冲点,茶汤的沫饽稠密犹如雪花。(终于知足啦)师长西席大笑着起身,(吃完这样的美味之后)顿觉夸夸其言。
实在不是笔墨,更令我惊叹的是这篇《老饕赋》写作的韶光——其时,苏东坡厝居于海南。海南在今日是大家神往的旅游胜地,而在宋朝,是真正的蛮荒之地,当时人皆称海南“非人所居”,苏东坡在动身前已经写好遗嘱,将家人大部分留在惠州,带着小儿子苏过再次奔赴茫茫贬谪之路。而在此之前,与苏东坡精神天下十分相得的第三任妻子王朝云在惠州传染瘟疫去世,对苏东坡来说是一个非常沉重的打击。而到了儋州,苏东坡先是在公房居住,公房漏雨,一晚上搬了三次,后来连公房也不让住了,苏东坡在桄榔林中自己动手搭茅屋,自命为“桄榔庵”。在庵中“食芋饮水,著书以为乐”。
一个人在顺境富贵之时,能看到这个人的情志;一个人在困境贫苦之中,更能看出一个人的真脾气。而能在“垂老投荒,无复活还之望”时,还能写出《老饕赋》的,唯有“坡仙”而已。
作者简介苏轼(1037~1101),宋代文学家。字子瞻,一字和仲,号东坡居士。眉州眉山(今属四川)人。苏洵宗子。嘉祐二年(1057年)进士。累除中书舍人、翰林学士、端明殿学士、礼部尚书。曾通判杭州,知密州、徐州、湖州、颖州等。元丰三年(1080年)以谤新法贬谪黄州。后又贬谪惠州、儋州。宋徽宗立,赦还。卒于常州。追谥文忠。博学多才,善文,工诗词,字画俱佳。于词“豪放,不喜剪裁以就声律”,题材丰富,意境开阔,打破晚唐五代和宋初以来“词为艳科”的传统樊篱,以诗为词,首创豪放清旷一派,对后世产生巨大影响。有《东坡七集》《东坡词》《东坡易传》《东坡乐府》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