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日我们选取了四首收入小学语文教材的古诗,大家对这些古诗一定耳熟能详,但是当我们拥有了更多的人生阅历,再重新细读文本,会有哪些新的体会呢?让我们一起重读古诗词里的四季,回望人生的春夏秋冬。
春:《游园不值》
《游园不值》
叶绍翁
应怜屐齿印苍苔,小扣柴扉久不开。
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不安于室来。
叶绍翁是南宋中期墨客,祖籍浦城(今属福建),后居龙泉(今属浙江)。他长于写七言绝句,其诗作后世多有流传,受到人们的夸奖。
诗题《游园不值》的意思,即想游园没能进门。值,碰着;不值,即没碰着机会,也便是没能实现、不凑巧的意思。本诗的大意为:大概是主人担心我的木屐,踩坏他那心爱的青苔;否则,为什么我轻小扣了良久,他的柴门还是不为我打开。不过,满园的春色是关不住的,你看,一枝鲜红的杏花,从墙里探出头来。
这首七言绝句,除了写游园时见到的景致之外,还暗示墨客对美好春光的酷爱,并且诉说了一个深刻哲理——新生事物的发展是不可阻挡的。
先说题目《游园不值》。宋代不少有钱人家是有私家园林的。一样平常来说,他们的园林也是开放的,许可儿们游览。陆游与唐婉的故事个中提到的沈园(别号“沈氏园”),正是南宋时一位沈姓富商的私家花园。陆游与唐婉便是在游沈园时,不期而遇的。
这首诗说的“园”,也可能是一处较小的私家园林。然而,令人遗憾的是,这家园主人不知为何,却在春光妖冶时节关了园门,谢绝游人进来。“不值”便是没碰上,即没有实现。墨客或许故意用“不值”这个词儿,为后面的意外惊喜作铺垫。
再说说这首诗的意境美。前两句“应怜屐齿印苍苔,小扣柴扉久不开”,从内容上看,该当倒过来:“小扣柴扉久不开,应怜屐齿印苍苔”。这样再读,墨客表示的意思便是,小扣了园门很永劫光门也不开,于是他预测不开的缘故原由,大概是园主人担心游人的木屐踩坏了他园中的青苔。但从表达办法上看,还是写成“应怜屐齿印苍苔,小扣柴扉久不开”为妙。为什么呢?由于这样写更显情趣:大概墨客正是故意调侃园主人确当心眼儿,由于他担心“印苍苔”,以是,才会任你怎么敲打、任你敲打多永劫光,他便是“不开”。小心眼儿在前,“不开”在后。这恐怕便是墨客的诙谐吧!
不仅如此,“小扣柴扉久不开”放在“应怜屐齿印苍苔”之后,更是为了开启后两句,即为后两句埋下伏笔。诗的后两句,先写园门久敲不开,墨客应有“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之感。可是,结果不仅欣赏到了春色,而且欣赏到的是园主人关不住的“绝色”。墨客似在打趣:园主人哪,园主人!
你真小家子气,关住园门不让人进来共赏春色;可你园中的春色可不像你,它们自己出来欢迎我了。
末了再来讲讲这首诗的写作艺术。一是利用了拟人的手腕。“关不住”中的“关”与“出墙来”中的“出”,把“春色”与“红杏”比作有自由意志的人了。二是长于利用比拟的手腕。通过“小扣柴扉”与“久不开”,把渴望游园的心情与园门未开的环境作了比照,既有内容的揭示,又有效果的渲染。三是寓哲理于情景之中。这一哲理化的情景,即“出墙”的“一枝红杏”,虽然只有一枝,但也足以想见全貌,通过“春色”是“关不住”的,表达新生事物的勃勃活气。
夏:《江南》
《江南》
汉乐府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鱼戏莲叶间。
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
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这是一首汉乐府民歌中的采莲歌,直不雅观呈现了一幅嬉戏嬉戏的画面,有人认为,欣赏莲花、欣赏湖水、欣赏鱼儿戏水,描写的是男女爱情。江南,泛指长江以南的地区。可,这里是“值得”或“适宜”的意思,不应理解为“可以”或“该当”。何,副词,多么。田田,指莲叶茂盛又相连的样子。
这首诗有几个奥妙奇特之处,值得展开一论。
第一,全诗没有一个描写颜色与声音的词语,而声色都呈现出来了。莲,是什么颜色?莲叶,是什么颜色?在哪儿采莲?那里那边所,又是什么颜色?鱼,是什么颜色?它只有一种颜色吗?采莲有声音吗?采莲人说话吗?是一个人说话,还是多个人说话呢?
以景或物为工具的诗歌创作,为了突出色彩或声音,每每离不开红、黄、蓝、白等具象化的词语以及拟声词,而这首民歌却独辟路子,通过几个名词“莲”“莲叶”“鱼”等,以及“采”“戏”等动作,让我们如亲眼见到画面一样平常,如亲耳听到美妙声音一样。只管没有利用任何渲染色彩或描述声音的词语,但声色皆出。岂不妙哉!
第二,阐述没有环绕人的活动展开,却处处都是人的活动。你看,第一句的“江南可采莲”,分明是墨客在说话呀!
至于他是不是采莲者,那就任你想象了。莲花并不鲜见,墨客却要突出“江南”二字,这是由于莲花以江南为盛;至于那神秘的采莲人,又会撩拨读者的另一种想象。还有诗中的“鱼”指谁?它究竟在干什么?这些都是奥妙奇特之处!
第三,通过描写“莲叶”的规模与样态拓宽想象的空间,“莲叶何田田”中的“田田”不仅表示莲叶的圆阔,而且写出了它们牢牢相连的样子。这既是明写莲叶之美,更是在暗示采莲人之多、姿态之美,以及她们之间的亲密!
至于,“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不仅写出了水之宽广,而且突出了采莲者、“鱼”和“莲叶”戏耍的欢畅与依依不舍的情怀。其艺术之奥妙奇特,真令人拍桌赞叹!
上述三方面内容,为读者展开想象供应了空间。大家知道,写什么、怎么写,这事作者可以做主,而作品一旦写出来,读者怎么理解、怎么评价,是褒是贬,作者就无权干涉干与与干涉了。名言“有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莱特”,说的便是这个意思。例如,小朋友读这首诗,他们可能会被水中的游鱼所吸引;女孩子读这首诗,她们大概会想象自己划着船,在清清的湖水中边采莲边唱歌;语文老师读这首诗,或者会遐想到《木兰诗》“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南市买辔头,北市买长鞭……”
此外,从写作艺术上说,这首诗还有两个方面值得借鉴。一是构思奥妙,层次清晰。前三句是第一层,总写人在采莲、鱼在莲叶间嬉戏的情景;后四句是第二层,写鱼在水中,忽东,忽西,忽南,忽北地自由清闲地遨游。二是兼用排比、反复与拟人的手腕。这种手腕紧张表现在后四句上。排比,一看就知,但同时也是“隔行反复”的手腕:你看,四句中,除了“东南西北”四个字外,其他完备相同;此外,一个“戏”字,一下子把鱼写成了人。这大概是这首诗的真谛所在。这在水中、在莲叶中玩疯了的,真是鱼吗?
秋:《枫桥夜泊》
《枫桥夜泊》
张继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
苏州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张继是唐代墨客,襄州(今湖北省襄阳市)人,生卒年代不详。安史之乱时,江南比较安定,不少文人逃到江浙一带避乱,张继也到了苏州。在一个秋日的夜晚,墨客泊舟苏州城外的枫桥,看到了江南深秋夜景,于是写出了《枫桥夜泊》这首诗。
诗题中的枫桥,在今苏州市阊(chāng)门外。有人说原名封桥,因张继写了《枫桥夜泊》而改叫枫桥;也有人说,原来把这座桥叫封桥,实在叫错了,是张继纠正过来,才叫枫桥的。苏州便是苏州,因城西南有苏州山而得名。寒山寺,始建于南朝梁代,相传唐代寒山与拾得两位高僧曾住在这个寺院。夜半钟声,现在的寺庙一样平常情形下,半夜是不敲钟的,但唐代有半夜敲钟的老例。
下面从三个角度,赏析一下本诗。
第一,有条有理,声色互衬。先说有色。全诗写的是江南深秋独占的夜色:玉轮之色、乌鸦之色、夜空之色,以及枫树与渔火之色。这几种颜色不是独立存在,而是相互映照的。它们共同铺陈出一幅秋季凄冷而寂静的景象来。再说有声。虽然只有一句“夜半钟声到客船”,但这溘然而来的钟声却惊动了将睡未睡或惊醒了刚刚入睡的墨客。那么,此时此刻,这声音会起到若何的浸染呢?末了说声色互衬。如上所述,秋夜的颜色是凄冷而寂静的,而“夜半钟声”一下子不仅惊动了墨客,而且撕裂了凄冷而寂静的夜景。这钟声不仅没给秋夜带来些许生气,更没给墨客带来丝毫的抚慰;正好相反,它响过后,只能使秋夜更加凄冷与寂静,使墨客心生惆怅,彻夜难眠。这便是声中有色,色中有声。
第二,有动有静,动静结合。先说有动。“月落”是动,是说月影在移动;而“乌啼”与“夜半钟声”也是动,不过说的是声音的传播。再说有静。“江枫”与“渔火”是静,“寒山寺”与“客船”也是静;不过,前者是形容景致,而后者则是显示处所。末了说动静结合。这里必须强调一点,墨客不仅做到了动静结合,而且在故意无意中,表现出动动结合与悄悄结合的艺术。你看,“乌啼”停歇不久,墨客刚刚入眠,“夜半钟声”就“当当当”地响起来,声声入耳。这是一种若何的氛围呀!
再看,墨客在“客船”上就寝,而“寒山寺”偏偏就在“客船”的附近,这又是一种若何的情景呀!
可这些有动有静的意象与声音又相互交错在一起,让我们的墨客如何熬过这个漫漫永夜呀?
第三,有景有情,情景交融。这首诗的主题便是一个字:“愁”!
这是墨客集中抒发的情绪。诗中除了明明白白写出的“愁”字之外,涌如今读者面前与耳边的,都是环绕这个“愁”字而来的形象和声音。大概有人问:“月落”与“乌啼”固然会使墨客落泪,难道美好的“江枫”与赤色的“渔火”也会使墨客难过吗?是的,何止难过,它们更会勾起墨客对过去、对将来的遐想,而这种遐想带来的沉重感,恐怕连“客船”都难以载得动呀!
还有,那“夜半钟声”传到墨客耳中产生的愁绪,这些也是一种反衬艺术。当一个人高兴时,瞥见什么都是美好的;当一个人难熬痛苦时,听到什么都是伤心的。这便是情景交融。
冬:《江雪》
《江雪》
柳宗元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柳宗元是唐代著名文学家、思想家,字子厚,河东(今山西省运城西南)人,唐宋八大家之一,与韩愈共同倡导唐代古文运动,并称“韩柳”。《江雪》是他写的一首山水诗,描写了一幅动人的江天雪景图,历代墨客无不夸奖。
全诗句句写景,无一贯接抒怀的句子。这首诗可以绘成这样一幅黑白水墨画卷:“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作为背景,而“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则是这幅画的中央。当然,你也可以另辟路子,把它绘作四幅连环画:第一幅是白雪覆盖着的连绵不断的群山;第二幅是与群山相连,宛如彷佛用千万条洁白厚实的绒毡铺成的道路;第三幅是戴着笠帽、披着蓑衣坐在孤舟上的一位老翁;第四幅是那船上的老翁伸着长长的鱼竿,悄悄地在大雪纷飞的江中垂钓。要知道,墨客的垂钓,可不是传达寄情于山水之间闲适生活的,他所要抒发的正好是不改初衷、不屈不挠的精神境界。
著名学者吴小如师长西席曾说:“墨客用‘千山’‘万径’这两个词,目的是为了给下面两句的‘孤舟’和‘独钓’的画面作陪衬。没有‘千’‘万’两字,下面的“孤”‘独’两字也就平淡无奇,没有什么传染力了。”
我想接着吴师长西席的不雅观点连续谈一下。“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两句中的“鸟”“人”二字与“绝”“灭”二字,隐含着墨客不愿明说的信息。在大雪纷飞前,这里是热热闹闹、欣欣向荣的:在万里无云的碧空中,在起伏连绵的群山中,鸟儿们都在愉快地飞行,在高兴地鸣叫;在一条条四通八达的道路上,南来北往的红男绿女相继而来。而现在,鸟的影子也看不到了,人的踪迹也没有了。墨客仿佛在见告众人:倘若我们的改造能够进行到底,或许还可以扶大厦于将倾,挽狂澜于既倒。而如今是黄钟毁弃,小人得志!
实在是漫天飞雪,凄悲惨惨,冷生僻清!
呜呼!
“鸟”,“绝”也!
“人”,“灭”也!
这样的炼字,充分显示出了墨客的艺术内涵!
有人问:评论这首诗的人都说诗中的人物即作者,根据什么如此断定呢?难道他不可以是一位在大雪中垂钓的渔翁吗?对付这个问题,我的回答如下:
一是在现实生活中,有谁见过在漫天算夜雪的寒冬一个渔翁独清闲江中垂钓呢?二是纵然是墨客柳宗元,恐怕也不会真的“独钓寒江雪”,诗中垂钓的“蓑笠翁”只是诗人为我们塑造的一个艺术形象罢了。
这个形象的特点非常光鲜:其一,他生活在凄清冷漠的环境中。你看,这里天寒地冻,大雪漫天,不要说行人,连人的脚印都看不到了;不要说飞鸟,连鸟的影子也找不着了。这岂不是在见告我们,墨客柳宗元所生活的时期,便是这样一个迅速衰败的景象吗?其二,这个形象只管孤身一人,但他不畏寒冷,不畏冰雪。这岂不是见告我们,墨客柳宗元是一个全身傲骨的形象吗?其三,这个形象是一个明知不可为也要努力有所作为的强者。人们看到“独钓寒江雪”这句诗,总是认为这仅仅是寄托墨客的一种抱负而已,由于人踪、鸟影都消逝得石沉年夜海的寒冷的雪天,你一个孤舟上的渔翁还会钓上鱼吗?不,他相信能够钓上来:虽然寒冬雪天不是钓鱼的好时令,但也不是完备不可以垂钓的,就看能否坚持下去;况且当下的雪再大,也有停的时候,只要耐心等待,大雪过后,一定会有所收成的。
结合上述思考,我认为,诗中所写的这位雪中独钓的“蓑笠翁”不是别人,正是墨客自己,正是柳宗元的真实写照;而《江雪》这首诗中的一字一句也无不寄托着柳宗元的人格魅力与刚毅不渝的斗争精神。
来源:唐诗宋词古诗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