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看到郦波老师的阐明,无从知道细节,我相信他有他自己的理解,但我并不认同这个结论。我想说说自己的意见和情由。我说“一水间”这三字中的“间”字都是读成平声,有以下几个缘故原由。
第一个是从音律的角度上看,“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如果把“间”字读成平声,在音律上明显更为和谐一些。我这里不想谈平仄之说,由于估计很多人会跳出来回嘴,说东汉哪有什么平仄之说。这么说吧,平仄的理论,不是凭空产生的,是有一个创新、探索、反思、改进,末了形成一个比较严谨的格律的过程。它不是从唐朝才有的,也不是杜甫一个人就从零开始创新出来的。东汉风靡一时的五言诗,也是自四言诗的根本上发展而来的。以是,你可以说这不敷以成为认定这个字该当读成平声的情由,但你不能否认读成平声更合音律的事实。平起仄落,要比仄起仄落要好一些。
第二是从诗义上看,有人说“盈盈一水间”只有把“间”理解为“隔开”才能阐明得通;如果阐明为“中间”,则是不通的。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人的思维会僵化至此。“盈盈一水间”,不便是“盈盈一水横在牛郎和织女的中间”么?不知道到底哪里有不通的地方。硬要解读成为“盈盈一水把牛郎和织女隔开”才是通的么?
第三,我想讲一下做学问的基本方法。当我们以为两种阐明彷佛都有道理,并且彷佛很难说哪一种不雅观点直接胜出的时候,我们一样平常会采取“他山之石”。什么意思呢?当我们无法直接剖断的时候,就须要从旁佐证。本人去搜索了一下,古代诗歌中直接用到“一水间”三个字的诗句。我们来看一看。
最有名确当然是《迢迢牵牛星》里的“盈盈一水间”,这个彷佛是最早的,也是我们要验证的工具。姑且放在这里。
除《迢迢牵牛星》之外,最著名的一首含有“一水间”三字的诗当数北宋王安石的《泊船瓜洲》,个中有“京口瓜洲一水间”。《泊船瓜洲》是一首标准的近体诗七绝,有着严谨的格律。首句“京口瓜洲一水间”用的是仄起入韵,仄仄平平仄仄平,以是末了一个字“间”读作平声。
这一点实在不应该有争议的,但是很遗憾,纵然在这一句上,还是有很多的口水之争。我有看到一些帖子,反正有些人便是不服,便是喜好硬拗。说什么读成第四声,也可以说得通啊;还有的说,读成第四声,意思上还要更合理啊;还有的说,平仄只是相对的啊,进而扯一堆平仄无用论之类的纯属口水了。乃至到后面,还有骂三字经的。说实在的,这些真的不须要,也犯不着:文人相争,终有品质。回到事实的基本面上来谈论问题,这个才是最主要的。
比较高等一点的反派,是这样阐明的:《泊船瓜洲》中的第一句不是仄起入韵,而仄起不入韵,该当读成“京口瓜洲一(音衣)水间(音见)”,这样平仄便是:仄仄平平平仄仄,是完备合律的,以是“间”字还是读成第四声才是对的。
我看到此种阐明,实在有点忍禁不住。也真的是难为了这些人了:为了证明自己才是对的,不惜做到这种程度,实在是不随意马虎啊。
事实上,这个阐明,对付一样平常初学者来说还是非常有迷惑性的。乍一看,彷佛很有道理啊。仄起不入韵,仄仄平平平仄仄,非常工致啊。但是,仔细一看,这是范例的“双标”玩法。何谓“双标”?如果这个标准对我是有利的,那就采取它;如果这个标准对我是不利的,那就换一个对我有利的标准。
详细到这首诗上,他们的“双标”玩法是这样的。虽然王安石是北宋人,但是他的诗怎么读,要看是不是对我的不雅观点有利。现在我的不雅观点是“间”字必须读去声。但是考虑到诗要合律,以是"一 "字就必须要读成平声。有人可能会问,“一”字在平水韵中是入声啊。这个嘛,我们的标准是普通话,或者说是所谓的中华新韵。我本人对所谓的“中华新韵”没有研究,但是硬要拿来去解读王安石的作品吗?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还有人会问:如果第一句用中华新韵,第二句“钟山只隔数重山”如何解读呢?这群人说:当然用平水韵啊。以是结果便是第一句,用中华新韵来读,“仄仄平平平仄仄”合律,第二句用平水韵来读,“平平仄仄仄平平”,也是合律的。由此,完美证明了他们的不雅观点:“京口瓜洲一水间”中的“间”字必须读成去声。
如果说,一些初学者或者附庸风雅之徒被忽悠去为这种反派声援,我以为是可悲的,由于做学问一知半解,乃至不学无术,末了只能做炮灰。而那些为了自己的某些目的去硬拗,去故意误导别人的反派,乃至不惜“双标”的,便是可耻的,让人看不起。
南宋抗金名臣胡铨有一首《菩萨蛮》,直接引用了《迢迢牵牛星》中的句子,大概更有说服力。
菩萨蛮(辛未七夕戏答张庆符)
胡铨
银河牛女年年渡,相逢未款还忧去。珠斗欲阑干,盈盈一水间。
美男偷拜月,苦恨匆匆别。此意愿天怜,今宵长似年。
我的目的不是来赏析这首词,只看格律。《菩萨蛮》这一词牌,属于唐代教坊曲,格律非常成熟。基本上都是双调四十四字,高下两片各四句,两仄韵,两平韵。胡铨的这首词,算是变体,由于正体上不哀求高下片的平声韵押韵。像唐五代时一些名作,如李太白的《菩萨蛮-平林漠漠烟如织》、韦庄的《菩萨蛮-大家尽说江南好》、温庭筠的《菩萨蛮-小山重叠金闪动》都是正体,高下片的平声韵,并没有押韵。而这首明显的是做到了高下片押韵,韵脚字是“干”、“间”、“怜”、“年”,这个是属于邻韵通押,不在本文谈论的范畴内,但是可以明确的是:这首词中“盈盈一水间”中的“间”字读的是平声。
提及胡铨,他有一首很有名的词《好事近》,引在这里,大家欣赏一下,看看这位南宋主战派名臣的铮铮铁骨,以及他是如何直抒胸臆的。
好事近
胡铨
富贵本无心,何事件乡轻别?空使猿惊鹤怨,误薜萝秋月。
囊锥刚要出头来,不道甚时节!
欲驾巾车归去,有豺狼当辙!再看看唐朝的大墨客杜甫的一首诗《涪江泛舟送韦班归京(得山字)》,个中也用到了“一水间”三字。
涪江泛舟送韦班归京(得山字)
杜甫
追饯同舟日,伤春一水间。
飘零为客久,朽迈羡君还。
花远重重树,云轻处处山。
天涯故人少,更益鬓毛斑。
这是一首五律,格律比较严格。诗题中说“得山字”,意思是这首诗得押“山”字的韵。“山”字对应到平水韵是上平十五删韵,这个韵的字并不多,常见的便是“山”、“间”、“还”、“闲”、“环”、“关”、“湾”、“颜”等。名作并不是太多,像李白的《早发白帝城-朝辞白帝彩云间》、王安石《泊船瓜洲-京口瓜洲一水间》、李涉的《题鹤林寺僧舍-终日昏昏醉梦间》等。以是这首诗中的“一水间”中的“间”字也是读平声。
有人可能会说,这些都是放在第二句作为韵脚时的例子,不能服人,有本事挑几个首句的。“一水间”在首句的情形虽然不太多,但我也勉强找了几首。
第一首是温庭筠的七律《偶游》。
偶游
温庭筠
曲巷斜临一水间,小门终日不开关。
红珠斗帐樱桃熟,金尾屏风孔雀闲。
云髻几迷芳草蝶,额黄无限夕阳山。
与君便是鸳鸯侣,休向人间觅往还。
首句“曲巷斜临一水间”,仄起入韵,仄仄平平仄仄平。以是,很明显,“曲巷斜临一水间”中的“间”字平声。
第二首是南宋周紫芝的《春寒》。
春寒
周紫芝
杨柳毵毵一水间,梅花干瘪雨。
春愁已自难禁酒,病骨何由更耐寒。
“毵”字读“三”,指柳枝苗条的样子。“”字读作“酸”,指小雨。首句“杨柳毵毵一水间”也是一样的:仄起入韵,仄仄平平仄仄平。以是,“杨柳毵毵一水间”中的“间”字也是读平声。
末了再找一个例子:南宋葛立方的《次韵法不雅观送红梅栽》。
次韵法不雅观送红梅栽
葛立方
罗袜初凌一水间,霜深应怯夜来寒。
含章檐下浑冰雪,却要骚人带醉看。
在这首七绝里,很明显,首句也是仄起入韵,仄仄平平仄仄平,以是“罗袜初凌一水间”中的“间”也是读平声。
你可能把稳到后面的两个例子中,第一句涌现了通押的情形,都是采取了所谓的“飞雁入群格”,用了邻韵,相称于是“删”和“寒”通押。这大概解释到了宋朝尤其是南宋时,墨客们在创作诗或者词的时候对押韵的哀求已经远远没有唐代那么严格了。
综上,“一水间”三字中的“间”字该当读平声。我考试测验找一个读仄声的例子,可惜不可得。如果你认为该当读成仄声,那么请拿出让人说服的情由来,而不是想当然地硬拗,或者说由于某个名人,或者某位教授,某位老师这么说的,以是 blah blah blah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