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有宋一代,经由五代战乱,商州一带变得冷落闭塞、不通车辙,人烟稀少,也就此成为“近代朝士左迁多在此地”之处。个中,宋初墨客王禹偁(字元之)算是个中俊彦,他不仅谪居商山近两年,而且在这里写下了一百多首诗作,在其存世的统共四百余首作品里,无论数量还是质量都是份量最重的。
要说在宋初诗坛,王禹偁算是开风气之先的人物,只管后人如纪晓岚等在四库提要中说他欲变西昆之诗体却力有未逮,真正的宋诗改造运动要算在欧阳修和梅尧臣身上,但实在正像吴之振《宋诗钞》所云:“元之独开有宋风气,于是欧阳文忠得以承流接响。文忠之诗雄深过于元之,然元之固其来源矣”。换句话说,王禹偁的诗风改造更多的属于自发的自然而然,欧梅二人的力复古格,完备是自觉的身体力行。而商州期间正好该当是王禹偁诗歌艺术“羽化而登仙”的发轫。
话说王禹偁淳化二年八月任左司谏知制诰署理大理寺时,因“庐州妖尼道安诬讼徐铉,道安当反坐,有诏勿治。禹偁抗疏雪铉,请论道安罪,坐贬商州团练副使。”(《宋史·王禹偁传》)时年三十八岁。来商之后,王禹偁曾有一首著名的五言长诗《谪居感事》一百六十韵,记述了谪贬始末以及谪居以来的全体心途经程:从“秦领偏巉绝,商於更险巘“的跋涉到“坏舍床铺月,寒窗砚结澌”的困难,从“瘦妻容惨戚,稚子泪涟洏”的凄苦到“副使官资冷,商州酒味醨”的牢骚;从“
王禹偁在商期间的诗歌创作大约可分为寄赠酬唱、寄情山水和民风世情三大类,而我最有兴趣的自然是后两类,只因山水田园、民生疾苦都与生活更近,与乡民更近,与诗歌更近,与我也更近。
王禹偁诗中的商州山水,与三十年前嬉戏于个中的我比较并无二致,依然紧张集中在商山、丹水、熊耳山、仙娥峰、四皓等地,可见我们从小被讲述的“熊耳晚霞”、“仙娥削壁”、“四皓古陵”等“商州八景”并非空穴来风。故意思的是,王禹偁谪居期间,险些每个景点都多次前往并多次吟咏,比如《游四皓庙》的“四皓古来无事客,贰车现代最闲人”、《四皓庙二首》的“寂寂千古下,孰继采芝翁”以及《问四皓》的“四冢累累岂是仙,避秦安满道空全”;又比如《仙娥峰》的“傅粉微茫春雪在,堕鬟浮动晓云开”和《游仙娥峰后戏题》的“为爱一峰形窈窕,岂辞十里路波折”;还有他分别概览全体商山丹水之作的《商山十二韵》和《丹水十二韵》,都是个中代表。
而在其离开商州时也分别对每处景致写下了告别的诗篇,这个中有《别商山》的“欲辞苍翠入尘嚣,把酒看山思寂寥”,有《别仙娥峰》的“商山留滞再经春,吟爱仙娥最出群”,有《别丹水》的“曾经烂漫濯吾缨,忍别潺湲月下声”,《别四皓》的“贬谪入山非美退,此中争敢逐冥鸿”,以及离开商州的压卷之作《出商州有感》:“惟有来时的颅马,商山埋骨不同归。”足见其对商山岁月的不舍和怀念。
至于王禹偁诗中的民生疾苦和风土人情,则紧张集中在一系列反响村落居和田园生活的诗作,诗意晓畅浅近,措辞朴素率真,读来犹如东风拂面,信马悠悠。比如险些所有宋诗选本都会选入的那首《村落行》:“万壑有声含晚籁,数峰无语立斜阳”,比如开宋代田园诗风气之先的《春居杂兴》:“两株桃杏映篱斜,妆点商山副使家”,以及深得白乐天《秦中吟》、《新乐府》一脉精髓的《畲田词》五首,这里录末了两首,商山田间刀耕火种的情景瞬间迎面而来:
其四:北山种了种南山,合作力耕岂有偏?愿得人间皆似我,也应四海少荒田。
其五:畲田鼓笛乐熙熙,空有歌声未有词。从此商於为故事,满山皆唱舍人诗。
实在我手边一贯只有一部网高下载的王禹偁自编诗文集《小畜集》(宋绍兴刻本的影印本),曾经有个心愿想把集中所有商州期间写下的诗歌寻出,另辑抄录成册,就像王禹偁自己从前编订的《商於唱和集》(现已佚)一样,但苦于年谱等资料缺少,仅仅按照诗题和诗句等比较明显的特色,辑录诗作五十首,虽不完备,但也算是个不错的开端。希望不久的将来能实现这一欲望,自己做成抄本,送给有兴趣的乡亲,也送给生养我的那片地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