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过云公问茶事》
雨洗千山出,氤氲绿满空。
开门飞燕子,吹面落花风。
野色行人外,经声流水中。
因来问茶事,不觉过云东。
这是明代墨客、字画家居节的一首诗。
意象空灵,禅意十足,雨洗千山,绿满空谷,飞来飞去的燕子,落花中的暖风,独自踟蹰在郊野之外,心也变得通透起来,诵经之声,也随着流水韵律绵长。不过是想问讯茶叶之事,却不知不觉走到云东去了。
这种无我无待的意境,让人想来,也是为之心折。
居节,(约1524—约1585),这是一位风骨卓然,末了由于贫乏而去世的一名伟大的字画家,如今,他的画受到后人器重,认为可与朱朗、侯懋功相颉颃。
他传世的作品有隆庆二年(1568)作《品泉诗意图》,图录于《中国名画》;万历二年(1574)作《松荫不雅观瀑图》轴、十一年(1583)作《云岚松色图》卷现藏故宫博物院;《万松小筑图》轴藏上海博物馆;嘉靖四十年(1561)作《潮满春江图》轴藏镇江市博物馆;万历九年(1581)作《松壑高闲图》轴藏喷鼻香港虚白斋……
虽不说是代价连城,却也是可抵千金。这样一位有才华的墨客、字画家,竟然会贫乏而去世。并不是时人完备不识货,而是他的为人处世的态度。
“尚气节,虽穷苦只以图画自娱,不屑仰事权贵……”这便是居节其人。读其诗,也能看出其诗中的出尘气候。
《半塘寺一上人小楼》
何处闻清磬,春云度半塘。
茶喷鼻香连小院,楼影带修廊。
不染莲花净,闲贪佛日长。
晚山如有意,飞翠满绳床。
墨客喜好空门安静的岁月,喜好不然尘俗的莲花,纵使绳床瓦灶,也是甘之如饴。
居节,号商谷、西昌逸士,苏州人,少从文徵明游,书、画为入室弟子。山水画法简远,有宋人之风。听说,他少年时从文嘉学画,文征明见其运笔,大为惊喜,于是授之以法。居节也是文征明的高足。后人评价他的画,所作山水意象简远,有来人韵致,字与诗亦自师门来。可谓得到文征明的真传。
听雨遣怀二首
琴樽几杖静柴门,抱瓮忘机老灌园。
不遇曾闻七十说,出关空著五千言。
高云暮色霜前雁,独树孤烟原上村落。
零落楚兰愁未采,一江风雨泣秋魂。
一番秋事老芙蕖,萧飒寒生暮雨余。
村落巷犬声如吠豹,邻家灯影有归渔。
重阳酒熟萸初紫,五柳霜清叶未疏。
卖赋浮名吾岂有,向来多病似相如。
墨客纵使贫乏愁苦,却从不抱怨命运的不公,而是内心沉静,依然用诗意的眼力看待统统。这种胸襟与气度,也是能够作出不朽名画的根本。世事如流水,浮生暂时存,又何必计较微末得失落呢?
他笔下的《秋日》,一样丰裕着萧散之风。
槿花委露渚莲愁,无复红妆荡小舟。
浓淡云山堪入画,萧闲门径自宜秋。
当时载酒人如鹤,昨夜吹箫月满楼。
鸿雁欲来江欲冷,白蘋风起思悠悠。
一字一句读罢这首诗,彷佛看到了一幅萧瑟之极的湖山图,庭院虽然萧瑟,也无车马到访,可是秋色依然美好,想起载酒泛湖的日子,人也如自得其乐一样平常,月色澄明的夜里,箫声呜咽,让这月色也染上了一重忧伤。
又是秋风乍起的时辰,鸿雁将再次南渡,而思绪也绵绵无尽……
居节的经历可谓坎坷。他家本业织,籍隶织局,受织监孙隆诬陷,被拘系破家,晚年僦居虎丘南村落,屋数椽,萧然自适,或绝粮,则旦起写《疎松远岫》一幅,令童子易米以炊,年六十,竟以穷去世。
凛然风骨,让人肃然起敬。写一幅山水,只为换几升米糊口而已。这样的字画家,放眼过往与当世,又有几人?
《中甫过斋中烹茗清谈试笔写图因题其上三首》,今举其一。
落尽花藤涧水喷鼻香,松风如水昼初长。
幽人自是山中相,鹤氅黄冠坐夕阳。
一如白描的景致,山涧花喷鼻香,松风日影,此时此刻,身居阒然无人的山野,也如柳永所说,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这最为宝贵的天地山河人间美景,虽不为凡夫俗子欣赏,却是居节的知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