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玉洁:字石清,号一枝斋主、野石散人。
甘肃永靖人。
甘肃省政府文史舘舘员,甘肃省书协第四届主席团委员、理事,临夏州第五届书协主席,甘肃省字画研究院副院长。
二00四年在陇南举办[焦玉洁诗词书法约请展],二00七年在兰州举办[焦玉洁诗词书法展],二00九年在临夏举办[焦玉洁书法申报请示展]。
二〇一九年在兰州举办[甘肃省字画研究院书法提名展]。

走过北塬

河州北塬,那是一方让民气上柔柔的地方。

童年是随着父亲在安多过着困难而异样的日子,因此,常常把回老家作为一种神往,一种心灵的安慰。
虽然三五年只能回一次,但每次都是在无限的喜悦中走过河州城,走过北塬。

焦玉洁文学作品不雅赏

当我们走出土门关,超越河州城,穿行在营房路旁高大整洁的箭杆白杨下的大路上时,面前霍然雍坐的便是大北塬。
童年的影象中,北塬是极为干旱的地方。
干涸的涝池,稀疏的树木和孱弱的庄稼,还有那些低矮简陋的土屋子和衣着破旧、身体软弱的人们。
总之,留在我的影象中那时的北塬便是个人家稀少,黄尘飞扬,枯树败草的贫穷黄土塬。

又是过了好几年,在一个春天,母亲带我们经北塬去莲花。
那时,交通不发达,这段近四十华里的黄土路全凭步辇儿。
登上塬头,不一会韶光,前面横着一条大水渠,从塬上重台塬下伸来,滚滚一渠净水,向塬上腹部流去,滋润津润着这块曾经干旱的地皮。
几千亩水地平整的展开来,村落远近,树木相映,阡陌纵横,行人络绎,顿时感到天地宽广,天下竟是这样的宽畅。
虽然,步辇儿漫漫长路,但是由于夜来潇潇春雨,晨起冉冉初日,统统都长短分分外美好,空气是夜雨洗过的,天国一样平常的清新。
田地间腾起的一缕缕湿气,逐步的环抱在路边树林里,仿佛林子是巨笼,中间罩着一方白雾。
最新奇的是湿气和着炊烟,沿着高低参差的人家院墙徘徊,像是恋着绽放的杏花,久久的赖在屋檐下,花圃中。
村落路是漫长的,也并不孤寂。
作为护坡,路两旁空着宽裕的闲地。
正是这些地上,成长出生命力极强的野草,草叶尖已是嫩绿了,草根处还是鹅黄。
远处看去如罩着的淡绿的轻纱,走近了却只是星星点点的碎绿。
更有那些急匆匆遇上阳春的蒲公英,伸出锯齿样阔叶,平躺着,已经早早的举起一柄柄小黄伞,向太阳致敬,向路人微笑。
从这个时候,我感想熏染到了北塬的活气与欢愉。

记得多少年后的一年夏天,因事住宿到北塬亲戚家,第二天要去临夏城里赶乘回家的班车。
这里距城里比较远,故此清晨五点就起身赶路了。
屯子居家,出门便是野外,头顶依然是一天夜色,只有一钩眇小的残月即将西沉,东方亮亮的留着启明星在夜空闪烁。
脚下却能够朦胧的辨认出伸向公路的村落道。
没走几步路,劈面拂过微微的晓风,那风彷佛是若有若无的在身边飘荡,让人不知道是从茁壮的苞谷棵中穿出,还是从即将收割,犹自开着晚花的大芥顶上飘来,抑或是从挂满西红柿与辣椒的菜圃逸出。
反正,那风中含着庄稼与蔬菜的味儿。
这时,越往前走,风中的味道变得加倍丰富了,清淡的是挤满田埂而有点辛涩涩的野艾蒿味,浓郁的是远处人家院边有点甜丝丝的喷鼻香柳花味,还有新犁后曝晒的耕地的泥土味,再加上路旁锄田堆积的腐草味,这便是我熟习的野外芳香啊!
天逐渐的亮了起来,远处的鸡鸣,远处的狗吠和稀疏的人语还在模糊约约起伏,望着从迢遥的白马庙山升起的朝霞,感想熏染着脚下细草的窸窸窣窣,感想熏染着身边草叶尖庄稼梢头滴落的晶莹露珠,我溘然以为,我们都该当回归大自然,让自己全身的每个细胞都融入大自然,让自己的灵魂游荡在大自然。

等我再一次踏上北塬这方辽阔的地皮,是近几年的一个深秋。
当我们打算探求影象中杂草丛生,蜿蜒弯曲的乡间小路去一处亲戚家时,涌如今面前的却是一条宽阔的水泥道路,划过野外里平整的庄稼地,消逝在绿树掩映的远方。

从亲戚口中知道了这些年这里的地皮基本上都流转给集约化生产的企业,大家都在企业里上班打工。
我好奇的寻思企业是若何侍弄这么多地皮的,既是有这个想法,还是被面前的场景所震荡:已经成熟的苞谷地宛若绿海,却无人采摘苞谷棒子。
几辆巨大的收割机分割出各自的地盘,像是剥皮一盘一层层:铲倒挂着苞谷棒子的苞谷稞,然后把铲倒的苞谷带枝叶呑进去,就这样绕着圈子在作业。
收割机后面是一辆辆自卸卡车,把从收割机出口中喷出已经粉碎的青饲料不断运走。
野外里没有持锨持镰的农人,只有满载的货车时时在宽阔的道路上驰过。

我们光彩无须在杂草丛生,颠颠簸簸的村落路上慢行,然而,穿梭在途中每个村落落,却给大家留下了与以往截然不同的印象,曾几何时,乡亲们拆除了低矮破旧的土屋子,我们为亲戚家搬进髙大宽敞的新瓦房道喜。
几年没有来,这里每个村落已经都是巷子整洁,墙壁砖砌,房屋簇新,而且建有文化广场,配备健身器材和花圃,这和我影象中巷子狭窄,柴草粪土堆积,猪羊圈错落,污水横流的村落落,断然不可同日而语了,这便是人们常说的俏丽村落庄吧。

年前的一天,我匆匆的赶到北塬参加亲戚家喜事,婚礼结束后又被另一个亲戚请到他家。
正值隆冬,又是雪后,亲戚们围着火炉,天南地北,家长里短的提及都是亲情,却没有尽头的话儿。
窗外是茫茫雪塬,千顷皓色,一望无际。
这里正是乞伏国仁当年率臣僚的盘马处,而今成了村落相望,良田相接的好家园。
坐在沙发上首的老人先开口问道:“听说你们又换新楼房了?”我骤然感到接不上话茬了:改革开放前到亲戚家,我最多的问话是今年家里口粮够不足吃?二十年前来亲戚家问的多是谁家又盖了新居子?这几年该问什么呢?所有亲戚和乡亲们都住在新瓦房,乃至小楼房里,多数亲戚家不但有小汽车,还在城里置了楼房。
我讪讪笑着,挤出一句话:“看到大家一年比一年好,我真高兴。
”我的话引起又一位父老的感慨:“二十年前我常给人们夸,现在的庄稼人好啊!
自古道:纳了皇粮不怕官。
现在种庄稼不用交公粮,种粮自己吃,还有粮补。
种自己的树有补助,养自家的畜生也有补助。
我们也像事情的人一样,来客人买新鲜肉炒菜,喝瓶装酒。
古来多少代,有几个庄稼人享过这个福?"

我被他们的知足冲动了,虽然我也知道,他们的瓶装酒只是一斤不上二十元的低价酒,但却比每天有饭局,动辄喝几百元一斤的名酒,酒后一肚子牢骚的事情的人幸福不知多少倍。
我常常给身边的人说,谁的心情不好,牢骚满腹,就该当到屯子去,看看人家们的生活,看看人家们对待生活的态度,就心平气和了。

北塬早已经不是荒村落矮树,枯草败禾的黄土旱塬,如果你乘兴驾车从宽阔的崔家坡头,或者苟家不雅观坡驶上塬头,劈面便是一道镶嵌在塬边的不雅观光路。
这里花木映道,展望亭与不雅观光休憩长廊相望于途,餐厅、田舍乐相接于侧,更加上时时有花坛、花圃点缀。
那些路边相迎和深入北塬腹地的村落落都是白墙红瓦,村落巷整洁,文化广场平阔,健身器材完好,牌坊门巍峨矗立,瓜果园花果灿然,谁能相信这里曾是男人娶不上媳妇,女子远走他乡的苦衷所?

如果说北塬的前天是属于我的祖父辈,那么北塬的昨天便是属于我们的父辈,北塬的本日是属于我们,而北塬的来日诰日该当属于我们的孩子们。
北塬从荒凉的莽塬到兴起的粮食作物,再到繁荣的休闲不雅观光的农业园区,不正是像我们一样从一贫如洗的童年到奋力拼搏的青壮年,再到住有屋,食有鱼,行有车的老年。
我们与祖国大地,与中华民族一道走过了六十余年的苦斗蹉跎之路,迎来了日月牙异的辉煌岁月。

2020年11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