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居易是一个大家都熟习的名字,他是继杜甫之后,又一个现实主义诗歌大家。
在白居易浩瀚的名诗中,《琵琶行》可谓是最精良的诗篇之一。
不仅仅是与自己比,便是与唐诗中所有描写音乐的诗比较,《琵琶行》也是压倒一切的。

对白居易的这首《琵琶行》,欣赏和解读的文章很多,但多以艺术表现手腕和艺术效果方面入手居多。
至于他为什么能写出这一千古名篇,却很少有人提及,然而,这却是欣赏这首诗最主要的条件之一。
本文便是从这个角度切入,做以剖析。

犹抱琵琶半遮面

原诗欣赏

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
主人下马客在船,举酒欲饮无管弦。
醉不成欢惨将别,别时茫茫江浸月。
忽闻水上琵琶声,主人忘归客不发。
寻声暗问弹者谁。

琵琶声停欲语迟。
移船附近邀相见,添酒回灯重开宴。
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
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
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平生不得志。
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
轻拢慢撚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密语。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
冰泉冷涩弦疑绝,疑绝不通声暂歇。
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
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
东舟西舫悄无言,唯见江心秋月白。
沉吟放拨插弦中,整顿衣裳起敛容。
自言本是京城女,家在虾蟆棱下住。

唐诗中描写音乐的巅峰之作读诗前别忘戴手套不然会拍痛手掌

十三学得琵琶成,名属教坊第一部。
曲罢常教善才服,妆成每被秋娘妒。
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
钿头云篦击节碎,红色罗裙翻酒污。
今年欢笑复明年,秋月东风等闲度。
弟走从军姨妈去世,暮去朝来颜色故。
门前冷落车马稀,老大嫁作贩子妇。
贩子重利轻别离,前月浮梁买茶去。
去来江口守空船,绕船月明江水寒。
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
我闻琵琶已嗟叹,又闻此语重唧唧。
同是天涯沉沦腐化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我从去年辞帝京,谪居卧病浔阳城。
浔阳地僻无音乐,终岁不闻丝竹声。
住近湓江地低湿,黄芦苦竹绕宅生。
其间旦暮闻何物?杜鹃啼血猿哀鸣。
春江花朝秋月夜,每每取酒还独倾。
岂无山歌与村落笛,呕哑嘲哳难为听。
今夜闻君琵琵琶语,如听仙乐耳暂明。
莫辞更坐弹一曲,为君翻作琵琶行。
感我此言良久立,却坐匆匆弦弦转急。
凄凄不是向前声,满座重闻皆掩泣。
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

枫叶获花秋瑟瑟

这首诗很长,应属排律,“凡六百一十六言”,白居易在诗前序中作相识释。
全诗普通晓畅,这里,对诗意不做过多阐明。
,只对诗的独特之处加以欣赏。

对弹奏技巧有独到的描写

“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这一句,便显出《琵琶行》有别于其他描写音乐诗的不同。
这两句写的是琵琶女在未正式演奏之前所做的调弦动作。
转轴拨弦,是为了调音准。
从这个大略的动作中,白居易便知琵琶女是个大家,虽然只是调弦的三两个声音,便己经听出曲子所蕴含的情绪来。

类以这样关于琵琶的演奏技巧,诗中还有多处描写,由于只有技巧娴熟,才会有艺术效果的呈现。
“轻拢慢撚抹复挑”这一句,基本上把琵琶演奏中的几个紧张手腕都点出来了,拢、撚、抹、挑,这几个右手弾拨技巧,到今日仍是紧张技法。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密语”这种艺术效果的呈现,都是通过右手弹拨时力度上的变革来实现的。

低眉信手续续弹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这种音乐效果,紧张是通过大弦与小弦的相互转换,再加以力度上的变革,音符的颗粒感便出来了,用“大珠小珠落玉盘”来形容,确实是既形象又贴切,真是神来之笔。
而“四弦一声如裂帛”之句,更表示了作者不雅观察上的细腻,由于琵琶演奏中,四根弦有四个不同的音高,同时拨动四根弦,便是和弦,这才产生银瓶乍破、丝帛撕裂所产生出的那种声音效果。

白居易的这首《琵琶行》之以是能够成为唐诗中描写音乐的顶峰之作,就在于他不仅仅写出了音乐效果,而且还写出了产生这种效果的缘故原由,也便是演奏技巧。
为相识释这个问题,我们不妨把同样被称为名篇的其余两人所写的诗加以比较。
一首是韩愈的《听颖师弹琴》,另一首是李贺的《李凭箜篌引》。

为让大家能有个详细比较,两首诗分别展示如下:

先请看韩愈的这首:

昵昵儿女语,恩怨相尔汝。
划然变轩昂,勇士赴敌场。
浮云柳絮无根蒂,天地阔远随风扬。
喧啾百鸟群,忽见孤凤凰。
跻攀分寸不可上,失落势一落千丈强。
嗟余有两耳,末省听丝篁。
自闻颖师弹,起坐在一旁。
推手遽止之,湿衣泪滂滂。
颖乎尔诚能,无以冰炭置我肠。

石破天惊逗秋雨

再看李贺的这一首:

吴丝蜀桐张高秋,空山凝云颓不流。
江娥啼竹素女愁,李凭中国弹箜篌。
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喷鼻香兰笑。
十二门前融冷光,二十三丝动紫皇。
女娲炼石补天处,石破天惊逗秋雨。
梦着迷山教神妪,老妪跳波瘦蛟舞。
吴质不眠倚桂树,露脚斜飞湿寒兔。

韩愈的《听颖师弹琴》和李贺的《李凭箜篌引》都侧重在音乐效果的描写高下足了功夫,个中不乏比喻、想象和通感修辞方法的利用,便是把听觉转化为视觉和触觉,变无形为有形,极大地增强了艺术的传染力。
如李贺把箜篌之声比喻为“昆山玉碎凤凰叫”,这种比喻十分精彩。
而“吴质不眠倚桂树,露脚斜飞湿寒兎”之句,更是充满新奇的想象。
韩愈诗中的“喧啾百鸟群,忽见孤凤凰”,状琴声如百鸟和孤凤的叫声,这些修辞方法的利用,使比较抽象的音乐措辞有了很强的质感,大大地增强了艺术的传染力。

但是,纵不雅观韩愈和李贺的诗,只管把乐师的琴声描摹得十分真切,却由于短缺对演奏者演奏技艺的描写,缺少依据,难免给读者带来欣赏上的障碍。
而白居易的诗正好相反,因有演奏技巧的描摹,演奏效果的呈现才不显得突兀,让人更好理解。

唯见江心秋月白

白居易是音乐里手里手

白居易之以是能写出《琵琶行》这首描写音乐的千古名诗,一方面,得益于他的文笔和天赋。
另一方面,也是更主要的方面,是他通哓音乐,更是音乐的的里手里手。

白居易酷爱音乐,用现在的话来说,他是个音乐发热友。
他在自己的《好弹琴》一诗中,曾经这样评价自己“本性好丝桐”、“一声来耳里,万事离心中。
”因琴有丝弦,且好琴多用桐木制成,故丝桐泛指乐器。
我们所能见到的白居易的诗,有近百首是涉及到音乐的,直接写音乐的诗也有70余首。
白居易认为音乐能怡情,耳听音乐,就什么事都不想了。
可见他对音乐的感悟极深,并且达到痴迷的程度。

白居易不仅是喜好听音乐,而且自己还精通各种乐器的演奏技法,他特殊善长的是琵琶、筝的演奏。
正由于他本人熟习各种乐器的演奏技法,以是,在《琵琶行》这首诗中,他才能够从行家的角度,对琵琶女高超的演奏技能给予客不雅观、准确、真切的描写。
乃至连琵琶女一曲弹罢,把拨子插入弦中的细微动作都有描写。
子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虽然说的是干事和做好准备事情的关系,但用在懂音乐和写音乐的关系上同样适用。
白居易正是由于懂音乐,熟习乐器的演奏技法,才会有如此真切的描写。

白居易画像

得到极高评价

白居易的这首《琵琶行》,在唐代就得到极高的赞誉。
唐宣宗李忱刚刚登基不到半年时,白居易便去世了。
宣宗很欣赏白居易的才干,对他的去世深表遗憾,特意写了《吊白居易》一诗。
诗中有“童子解吟长恨曲,胡儿能唱琵琶篇”。
天子写诗凭吊墨客,这在历史上十分罕见,白居易独享其荣,可见白居易的《琵琶行》在唐代便己是惊人之作了。
不仅在唐人中流传,连胡人的小孩子都能吟诵,足见其影响力之大。

清代的方扶南对白居易的《琵琶行》一诗评价更为中肯,认为白居易的这首诗与李贺的《李凭箜篌引》、韩愈的《听颖师弹琴》这三首诗“皆描摹声音之圣文,韩足以惊人,李足以泣鬼,白足以移人”。
这个移人语出《左传.昭公二十八年》“夫有丽人,足以移人”,意思是说,绝色的女子,能移易人的情志。
方扶南的评语,认为韩愈和李贺的诗都有惊人和泣鬼神的描写,但独说白居易的诗能改变人的情志。
进一步讲,韩愈的惊人,李贺的泣鬼,都是从诗的艺术效果,也便是措辞描写的功力角度来评价的,而对白居易一诗,却是从诗的功能上给出评价。
能够改变人的情志,足见白居易《琵琶行》艺术魅力之大。

相逢何必曾相识

《琵琶行》以独特的表现角度和艺术手腕,塑造出一个完美的琵琶女的艺术形象,散发出炫目的艺术光芒,成为唐诗中描写音乐的顶峰之作。
为诗的艺术和音乐艺术的完美结合,辟出新路,树起样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