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弄猴人赐朱绂》——荒诞的用人制度
唐末李茂贞叛乱时,随昭宗出逃长安的戏子中有一弄猴人,随身带着一只猕猴。此猴性机警、通人性,能执鞭驱策,戴帽穿靴,随班起居,媚谄于百官。昭宗很喜好这只聪明的猕猴,就赐弄猴人绯袍(唐代四品官员的服色)。昭宗的此举引来墨客罗隐的笑骂,于是就有了那首著名的《闻弄猴人赐朱绂》:
“十二三年就试期,五湖烟月奈相违。
何如买取猢狲弄,一笑君王便著绯。”
昭宗去世后,这只猕猴归新主朱温所有。但猕猴极为忠贞,不愿伺候新主,多次向朱温跳跃奋击,终于被杀。猴子无辜,但封弄猴人为四品大员的昭宗当真昏庸,难怪在他的统治下政治更加腐败,他自己也被朱温指使人杀去世。
罗隐在唐大中十三年(公元860年)底至京师,应进士试,历七年不第。后来又断断续续考了几年,统共考了十多次,终极还是铩羽而归,史称“十上不第”。在这首诗的前二句,墨客概括了自己仕途不遇的酸楚经历,嘲笑自己断念塌地。辛辛劳苦阔别家乡,进京赶考,十多年来一贯应进士举,但一次也没有考中,一官半职也没有得到。“五湖烟月”是指墨客的家乡风光,他是余杭人,以是举“五湖”概称;“奈相违”是说为了赶考,只得离开俏丽的家乡。反过来说,借使不赶考,他就可在家乡过安逸日子。以是这里有感慨、怨恨和悔悟。后二句便对唐昭宗赏赐弄猴人官位事发感慨,自嘲不如一个耍猴的,讥刺天子只要取乐的弄人,抛弃贤人志士。“一笑君王便着绯”,既痛刺晚唐政治阴郁的症结,也刺痛自己的苦处:昏君不可救药,国亡无可挽回。
历史每每有惊人的相似之处,因荒诞的用人办法招致国灭身亡的人,唐昭宗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末了一个。“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我们应牢牢记住,无论什么时期,“亲贤臣,远小人”都是国家茂盛发达的主要成分。
《官仓鼠》——腐败阴郁的官场
晚唐政治腐败,社会阴郁,哀鸿遍野,民不聊生。曹邺到洋州刺史任上后,创造地方官吏贪污受贿、苛捐杂税,庶民百姓水深火热、苦不堪言。经微服私访,细察民情,曹邺理解贪官们许许多多敲诈打单、鱼肉百姓的实情。一天,他假借宴请拜会之名,把所有的贪官污吏聚拢州衙后,当众怒题了一首七言绝句,这便是流传千古的《官仓鼠》:
“官仓老鼠大如斗,见人开仓亦不走。
健儿无粮百姓饥,谁遣朝朝入君口?”
“硕鼠”们看情形不妙,面面相觑,暗自叫苦,正想借故开溜,曹刺史一声令下,悉数拿下,按罪量刑,严厉惩处了这批“硕鼠”。
这首诗,从字面上看,彷佛只是戳穿官仓管理不善,细细体味,却句句是对贪官污吏的诛伐。墨客采取的是民间口语,然而譬喻停当妥善,词浅意深。他用“斗”这一粮仓盛器来比喻官仓鼠的肥大,既形象突出,又点出了鼠的贪心。诗的隐喻意很清楚,官仓鼠便是比喻那些只知道吮吸公民血汗的贪官污吏;而这些两条腿的“大老鼠”所吞食掉的,当然不仅仅是粮食,还有官逼民反的社会动荡。尤其使人愤慨的是,官仓鼠作了这么多孽,竟然可以有恃无恐,这又是谁在作后台呢?“谁遣朝朝入君口?”墨客故执一问,蕴藉不尽。“谁”字下得极妙,耐人寻思,故意识地勾引读者去探索造成这一贪腐征象的根源。
《再经胡县城》——尖锐的社会抵牾
唐末杜荀鹤写的诗,很多反响了当时的社会现实,如《再经胡县城》便是记述自己的亲自经历:
“去岁曾经此县城,县民无口不冤声。
今来县宰加朱绂,便是生灵血染成。”
这首诗写“初经” 时的所见所闻,只从“县民” 方面落墨,是谁使得“县民无口不冤声”?没有写。写“再经”时的所见所闻,只从“县宰”方面着笔:他凭什么“加朱绂”?也没有说。在摆出这两种征象之后,紧接着用“便是”作判断,而以“生灵血染成”作为判断的结果。“县宰”的“朱绂”既是“生灵血染成”,那么“县民无口不冤声”正是“县宰”一手造成的。而“县宰”之以是“加朱绂”,就由于屠杀了无数冤民。在唐代,“朱绂”是四品官的官服,“县宰”而“加朱绂”,表明他加官受赏。墨客不说他加官受赏,而说“加朱绂”,并把“县宰”的“朱绂”和公民的鲜“血”这两种颜色相同而性子相反的事物联系起来,用“血染成”揭示二者的因果关系,就无比深刻地暴露了封建统治者与民为敌的反动实质。 “县宰”未“加朱绂”之时,权势还不足大,腰杆还不足硬,却已经逼得“县民无口不冤声”;如今因屠杀冤民而立功,加了“朱绂”,尝到甜头,权势更大,腰杆更硬,他又将干些什么呢?读读墨客在《题所居村落舍》里所说的“杀民将尽更邀勋,便知这首诗的言外之意了。
荒诞的用人制度,腐败阴郁的官场,尖锐对立的社会抵牾,动摇了唐王朝的根基,导致了农人叛逆不断、军阀盘据混战,使得曾经辉煌一时的大唐王朝走上了一条不归之路。“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墨客们用他们的条记下了那个时期的悲哀,为后人留下了一段分外的“史料”,让我们在吟咏诗篇时,听到了更多的弦外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