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的这个兔年已到了年终,本日是除夕,兔爷又要走了。
我父亲吴福辉,生于1939年,属兔。他在1999年的那个兔年,写下了文章《兔子的觉得》。父亲在这篇文章中,用他自创的、带有戏说性的“兔子纪年法”、“我这一个甲子”(引文见吴福辉著《游走双城》,公民文学出版社2006年初版,以下同。)这样的口吻,抒发了他对之前的六十年的感慨。
父亲的文章
父亲的脾气中,带有很多儒雅的诗人气。他是很在意生肖属兔这件事的。如果在别人的身上,属相可能只是句笑谈,或做为精神生活的点缀,而在他却是很负责的。从他在《兔子的觉得》中写到的,他在北大读书时,得知“卯字号”文科教员预备室的“兔子”渊源后的愉快劲儿上,是看得出来的。这是他的性情。他在文章中写道:“很有幸,‘五四’期间的北大文科教员群中曾出过两个老兔子和三个小兔子……想到身列中文系能借前辈的余荫,自然暗暗愉快过一阵子。”
一个属相,一个兔年,在父亲自上,总是牵上了一种隐约的情怀的。那种情怀,或带一捧天赐,或带一缕乡愁,或带一注神往,总之是很缠绵的。虽然他在《兔子的觉得》的第一句说“我这只1939年的兔子常常忘却自己是兔子。”
《兔子的觉得》这篇文章,在几年后结集出版时,父亲把它归入了《游走双城》一书中的《私人影象簿》专栏中,并居首排在韶光稍早的文章之前。可见他对这篇个人抒怀散文的看重和喜好。
他写道: “我的家族在属相上……关于兔子的谱系可以说一点,便是我属兔……我的女儿属兔,到了我的女儿生儿,生下的也是兔子。我以为天道循环,生生不息……”
父亲与我百口在鞍山的合影,照片上有三代的“兔子”。
父亲的这篇文章,按照韶光的顺序,写了他对生活过的城市上海、鞍山、北京的“兔子的觉得”。他写道:“人的生平有各种总结方法。如果用‘兔子纪年法’,我这一个甲子的生活就像吃甘蔗两头有点甜……”这是很具个性化的文学措辞。
父亲生在上海,长到十岁。1949年底,我祖父报名加入鞍钢,带着对新生活的期盼,携百口奔赴鞍山。在第一个本命年“兔年”到来之前,父亲已经离开上海。按他在《兔子的觉得》中的总结,上海如“甘蔗”一样甜。祖父在上海本是租房住的,且多次改换租房地点。父亲对上海的马路弄堂有童年印象。这是他后来研究“海派”的感性根本。他循着这条童年感性认识的线索,去追寻文学中的“海派”觉得,进而上升为独特的个性化解读。这成为他研究学问著书作文的标志性特点。在《兔子的觉得》中,父亲用小时候“我一贯以为……与我一道玩耍的小朋友一定都属兔”这样萌萌的甜蜜去怀想上海,足以表明在他这个“海派”心里,上海那一头确实是“甜”的……
由于是“甜”的,父亲就用了极细致的描写,去渲染与兔子干系的上海印象,很是生动。他写道:“亲戚邻里小孩中有好几只兔子,到冬天我穿过一件绿色连体的兔子形绒衣,很在他们中间出了点风头。到了元宵之夜上街不雅观灯,父亲给我买的,或在路上见到最多的,是一种兔子灯:细竹架子编就,一身鬈曲纸条作成的毛,洁白和顺,底下按四个轱辘(轮子),牵着走。满街只有兔子灯是牵了走的。地不会那么平整,牵的孩子不会那么规矩,插在兔子肚里的烛炬一倒,兔子灯就烧着了。满街也只有兔子灯总是燎着,烧红了一条街叫人高兴。”
父亲是1950年4月4日,随我祖父到达祖国钢都鞍山的。当时的鞍山,是东北有名的大城市,城市培植已经非常完善,在全国的地位极高,是新中国十二个直辖市之一。一到鞍山,祖父就分配到了住房,繁华街区的楼房。在鞍山,他们有了属于自己的新家。父亲也进了传授教化条件非常好的鞍山市实验学校。
父亲吴福辉读书的学校——鞍山市实验学校(拍照:吴晨)
1951年,父亲戴着崭新的红围巾,迎来他人生的第一个兔年。《兔子的觉得》文章中,提到了这次“过卯年”。鞍山过年的红火劲儿,如果细写,也是十足的!
北国风光,银装素裹。到了晚上,可以瞥见高炉出铁的满天红光的壮不雅观景致。父亲回顾过,他在家门口这满天红光中看过露天电影,非常震荡!
这些在他的眼里,应是美如童话天下的。他第一次在属于自己的新家里过年,而且是自己第一个本命年,肯定会有兔子的“新觉得”的!
鞍山过年,到处充满了喜庆场面,有各种风尚——买年货,贴窗花,挂红灯,放鞭炮,三十晚上守岁,灯火彻夜不熄。守岁的过程中,家家户户都在热热闹闹地包饺子。等到了零点时候,家人们捧上热气腾腾的饺子,相互拜年,互道祝福,欢声笑语不断……
父亲吴福辉在鞍山的少年时期
父亲的少年、青年时期,在鞍山,有着很多美好的影象,是足以让他找到“兔子”的好觉得的。比如鞍山市中央优胜方便的学习条件。他是在鞍山的学校里“晋升为上等生的”,还选上了“班级的学习委员”。再有,像“写畅通的日记”、“识简谱自己学歌”这些能力的得到,都应列入“兔子的觉得”中。他被欣赏、推举、乃至“做过市中学生合唱团男高音部的‘部长’”,这种“觉得”可不是一样平常学生能享受得到的!
在文学爱好、阅读文学作品、乃至文学梦想方面,鞍山的“兔子觉得”就更强了:首先说父亲看书有福了,自己家就在鞍山市图书馆附近。祖父第一次分的屋子在对炉山广场旁,离图书馆不远;几年后第二次分房,在鞍山公民阛阓对过,离图书馆更近,步辇儿五分钟就到了。每天高下学他都要从图书馆门口经由。这是鞍山市最大的图书馆,馆内除了借阅处之外,还有很大的阅览室、自学室。享受这里得天独厚的读书条件,应是到鞍山后“兔子觉得”的全新体验,他称鞍山市图书馆为“看书的福地”。父亲在这里读到了《红楼梦》等等主要的古典名著。
鞍山市图书馆原址新馆(拍照:吴晨)
五十年代初期,艾芜、草明等有名作家纷纭奔赴鞍山,创作了《百炼成钢》、《乘风破浪》等精良的作品,在文学界影响很大。父亲还亲耳在鞍山的公园集会上“听到丁玲的讲话”,这令他“文学兴趣飞腾,每天拿出越来越多的韶光看文学书”。五十年代,他还参加“文学小组”,听讲文学理论,为日后打下了理论根本。鞍山这个城市,是“兔子”文学“觉得”开始的地方。
父亲吴福辉在鞍山的青年时期
1963年的兔年,这是我出生的兔年。想象之中,父亲有了“兔子”女儿的这个兔年,“兔子”的喜悦觉得是一定要有的!
我小的时候,父亲很喜好给我摄影片,家里的影集中有很多我小时候的照片。看那上边的标识,是在鞍山很高等的国华照像馆照的。与父亲不同,我的幼童印象不深。只记得有一首兔子童谣:“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光阴流转,动如脱兔。本日,我这个“兔子”,如果按父亲的文学算法,从那时到现在,也已过了“我这一个甲子”。
影集中我的“兔子”照
1975年是兔年,父亲在鞍山任教,非常乐不雅观向上。那一年我十二岁,过了出生后第一个兔年春节。父亲很高兴,我的兔年,也是他的兔年。他对我说,这是你这只兔子过的第一个“本命年”。他特意从百货商店里给我买了好看的红花布,做了一个大花袄罩。还给我买了女孩子最喜好的,扎辫子用的红绫子。巧的是,那个年三十的上午,父亲在鞍山十中的一个学生,给我家送来好多猪肉。他家杀年猪,还想着老师。这让我家的“兔年”过得特殊红火!
我忘却了他的名字,只记得他家在鞍山郊区的大孤山崔家屯。在此,我要替父亲再次感谢他!
我希望他能看到我这篇文章!
那个兔年除夕的晚上,我穿上大红花的袄罩,在红烛炬的火苗上,为心爱的红绫子锁了边儿,然后欢畅地扎在头上……
父亲的学识,很大的部分是他在鞍山做西席时通过自学得来的。在我们家里,父亲的书箱很特殊,家里人称之为“炮箱”。这是矿山工人师傅用装炸药雷管的木箱子为他改制的,有十几个之多。光洁严实,非常实用。父亲的书本在这些“炮箱”里无缺地存放着,摞在屋角墙边,一贯保存到他去北大,选择一部分书带走。曾几何时,这些特殊的“炮箱”,做为父亲心爱的宝贝,跟随父亲的足迹,在鞍山市几番辗转,成为父亲刻苦自学的见证。梅花喷鼻香自苦寒来。父亲的自学苦读,是他做学问的根本。步入中年之前,父亲已经是非常精良的语文西席了。在鞍山十中,乃至鞍山市、区,他很受师生和领导的尊重和欢迎,常常被保举讲传授教化公开课。因此,自学成才也应列为“兔子”主要的“觉得”。真是无巧不成书,当年父亲被鞍山市教诲局选派到海城县去做自学履历报告,在会场上,他得知了改变了他的人道命运的考学。
父亲吴福辉任教的学校——鞍山市第十中学。(拍照:吴晨)
在《兔子的觉得》中,父亲的“兔子觉得”是跟随他的“升学觉得”升腾起来的。这与他到了北大,进入了一个新的环境有关。“觉得”上来,乐道同期学友中“居然有四只兔子”;感叹校史上竟有那么多属兔的“赫赫名人”;特殊感慨“文科教员预备室先于这些赫赫名人,竟就叫‘卯字号’”。但是我以为,他的“兔子”好运,从在鞍山上小学、中学、读师范、破格做中学西席就开始了。经此,他才走近了北大“卯字号”的。而他带着鞍山西席的人为去北京读书,也算是“兔子”的好运吧!
伴随进京后这种新觉得,就到了1987年的兔年。那时候,父亲已经居住在北京的和平里了。那一年,有了一件高兴的事。父亲有了外孙——我的儿子,属兔。这确是那一个兔年我们家真正发生了的有关“兔子”的喜事!
有了外孙的兔年,父亲很高兴,说他又有了“兔子的觉得”!
他含笑畅谈家里几代人延续着“兔子”谱系的声音,常常能听到。在《兔子的觉得》中,父亲写道:“那年我发兴买了一叠兔年明信片,预备老了可以分给儿孙,最近搬家不知压到什么地方去了。我希望它能保值。”
父亲与女儿、外孙三代兔子在北京和平里家中合影。
而今,三十六年过去,等到我在父亲留给我的邮品收藏中找到了他文章中说的,“不知压到什么地方去了”的兔年明信片,已经物是人非、阴阳相隔了。当年承载着父亲诸多初心、无限希骥的明信片,使得他的这篇《兔子的觉得》变得更加凄美,让人唏嘘不已!
父亲购买的兔年明信片
读父亲这篇《兔子的觉得》,我总觉得写得太短,而且很蕴藉。虽说有详有略,但说到那些令“兔子”很在乎、又触发“兔子”感想的地方,总有一种欲言又止、意犹未尽……的觉得。直到我在他的遗藏中,其余看到他写下的,文章之外的一段笔墨,才有了一些释怀——
在父亲的遗藏中,我创造了他1999年购买的、宝贵的兔年邮折。邮折很俊秀,尤其是激光全息贴图上那只兔子,七彩斑斓,绚丽变幻,非常可爱!
我说它宝贵,不是说它增值与否,而是由于它与父亲的文章《兔子的觉得》干系联!
父亲收藏的兔年邮折
父亲写《兔子的觉得》的韶光是1999年1月24日。写下这文章之后,余兴未尽的他,又买下了新上市的兔年邮折。这时是1999年2月。刚刚写过文章的心感和手感还萦绕着他,他即在那个好看的兔子旁写下了感言:“我的甲子年留存。本年写下《兔子的觉得》一文,以为纪念。辉 一九九九年仲春。”
父亲写在邮折上的感言
当我溘然看到父亲留下的、几近斑驳的字迹,心里不由得感叹。父亲在邮折上题字,与其说是喜好这兔子邮折,不如说他是多么看重他的文章——《兔子的觉得》啊!
文章所述的两头“甜”,他乐意复述之、咏叹之!
心爱的邮折上留下的这样的笔墨,不正是《兔子的觉得》这篇文章的延续吗?写文章时,说的是“我这一个甲子……”,委婉蕴藉。而到了写邮折感言的时候,他已经是郑重地写下了“我的甲子年”。这前后的思绪是递进了的,更加确定了“兔子的觉得”;亦或可称,他用感言的形式,又给刚刚写就的文章扣了一次题!
他在感言中写的“留存”二字,选词也是很有韵味的。他不用那些常用的“留念”字样,而选了一个“存”字。我的理解,这韵味,便是要存住“兔子纪年法”这种文学措辞中蕴含的个性化,随之也就存住了他自己诠释的人生甘苦。我想,父亲没有写进《兔子的觉得》这篇文章中的,更多的人生感慨,春秋笔意,也一起留存在这俊秀的邮折上了吧!
这样我就理解了父亲。他写文章是有他自己的道理的。书写“兔子”的六十春秋,用了婉转抒怀的笔法。行文短,而用笔是精的;沉稳蕴藉,而寓意是深的!
这与他后期精细的“海派”风格是暗合了的,足见其笔锋之高妙!
父亲吴福辉在发言中
看那邮折上七彩绚丽的兔子,本是按照赤、橙、黄、绿、青、蓝、紫……这样的谱儿变幻色彩的。我以为,虽然有了这谱儿,兔子的七彩变幻,也是随它的欣赏者而动的!
正如在父亲的眼里,上海街头的燎着的兔子灯,“烧红了一条街叫人高兴”;而在鞍山除夕的红烛炬的光影中,把红绫子扎在头上,让我更欢畅!
父亲在《兔子的觉得》中所说的搬家,是从北京的和平里搬到潘家园。这时进入了他文章中所说的“两头有点甜”的另一头。由于父亲喜好邮品收藏,我在他七十大寿那年,从北京邮政订制了一百张个性化邮资明信片,送给他做生日礼物。寓意是祝他龟龄百年。图案设计选择了父亲最喜好的、放大了摆在家里的一张照片,是他在北师大做讲演的精彩瞬间。在他寿诞之日,我选择了百张号码中的第一张明信片,奉上祝福:精彩夺目度七十,福禄寿喜延百年。从阜成门我事情的鲁迅博物馆寄往潘家园家中,给他一份惊喜!
父亲很高兴,他把许多明信片寄发出去,将快乐分享给了亲朋好友和他的学生们。
父亲珍藏的,我为他订制的邮资明信片。
在父亲的性情中,很有一种浪漫的元素。他写文章,想象力是很丰富的。学习和生活中的彷佛平常的小事,每每是诗人气加上惊人的想象力,用文学的措辞写出来,即是好文章!
他很器重影象中的好感、印象,它们一旦与“文化源流”“发生关联”,就会引发出浪漫的文笔,发出“五颜六彩”的“神奇般”的光亮!
这已经形成了他的行文风格。他则故意识地将此拓展到当代文学史研究领域。在父亲的同道学友中,很多人都说他是南人北相,我以为这预示着一种格局。童年“兔子”的上海印象,造诣了父亲有关“海派”的沉潜之旅;而从形式上来看,他能写出《插图本中国当代文学发展史》这部文图并茂的力作,确是“兔子”南北方结合、精细细腻与豪放厚重相交融所产生的浪漫结晶!
父亲赠我书并题字:望以砖引瓦也。
父亲步入老年往后,我在他身边照顾他十七个年头。日出日落,风雨彩虹,写满影象,难以磨灭!
这里边,就含有2011年这个兔年。如今看来,这个甜甜的兔年,就太宝贵了!
父亲的兔年,也是我的兔年。我的有关鞍山题材的长篇小说《乐天地》,在父亲的帮助下,于2010年12月出版了。我是拿着我的新书,迎来2011年这个兔年的。这一年,父亲写了文章《中国文学城市与我的四城影象》,说我的《乐天地》包含了他的某些感想熏染,在文学上,对鞍山这座城市,部分地还了个愿。这段极宝贵的评述,难得地表露了他对鞍山的真实感情,也让我很有一点“兔子”的造诣感!
我的长篇小说《乐天地》书影
在父亲自边的这些年,到了除夕之夜,我定是要按照父亲生活、学习、事情了三十年的城市——鞍山的风尚习气,给父亲包饺子的。鞍隐士风尚中那种传统仪式感,也是必须要有的。我精确地想好何时“和面”、“拌馅”;何时“包好”、“入锅”。所要的,便是一定要在春晚贺岁的钟声里,把热气腾腾的饺子端到他的面前!
父亲和我在北京潘家园家里
2018年12月9日,在北京,父亲迎来了“兔子”的八十大寿。祝福百岁,满心欢畅!
未料……这一天,是我末了一次在他身边为他祝寿。
2018年12月9日,我在北京为父亲庆八十大寿。(拍照:吴晨)
父亲的“兔子”情结,一贯延续到了国外。在国外,他曾极有兴致地写下了“八十越洋窥世间……狡兔有窟驰雪台……”的诗句。
我在机场为父亲送行,留下他在我眼中的末了身影。(拍照:吴晨)
在国外,父亲留下的末了一首诗,也同样离不开“兔子”:“八旬伊始困卡城,遍叩新冠万户门。雪岭松直正二度,平屋笔闲又一春。窗前狗吠车马稀,月下兔奔星空沉。壁火如丝冬意暖,犹念旧日芳满庭。”
光阴无情过,岁月不饶人。2023年的兔年,父亲与我早已天人两界。对付做女儿的我来说,父亲的“兔子的觉得”,将来可以从他题字的邮折上去品味。当然我也要把它分享出去,分享给曾经读过他的书的读者。在这兔年的末了一天,把父亲留下的邮折感言,权做了他《兔子的觉得》这篇文章的一个多彩的“凤尾”!
父亲的书和我的兔子印章
兔年除夕,怀念父亲!
窗外,除夕的鞭炮声响起,是给兔爷送行呢?
吴 晨
2024年2月9日癸卯除夕记于葫芦岛
吴福辉
1939年12月9日-2021年1月15日
浙江镇海人,中国当代文学研究著名学者,研究生导师。曾任辽宁省鞍山市第十中学语文西席、教导处主任;中国当代文学馆副馆长、研究室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