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薄暮行路人,流光山色半尘凡。

一枝背影春随我,异日循环主与宾。

风雨薄暮,一个孤独的行人在路上前行。
薄暮流云,山色迷离,好似一半在天上,一半在人间。
这首诗的前两句是为三四句做背景铺垫的。

“一枝背影春随我”,这句话曾有网友问我,说有问题,不能这么写,这样写是不对的。
但是,朋友们须把稳,诗词的句子与普通的散文、记叙文、解释文是不同的。
诗句可以不用讲究主谓宾等句法,可用看似无理的组合来得出意想不到的效果。

学会用诗词的措辞写七绝|一枝背影春随我异日轮回主与宾

诗词的创作上有一种说法,王安石老人家提出来的,即是诗家语。
何谓诗家语?诗家语是墨客"借用"一样平常措辞组成的诗的言说办法。
一样平常措辞一经进入这个办法就发生质变,意义退却撤退,意味走出;交际功能低落,抒怀功能上升;成了具有音乐性、弹性、随意性的灵感措辞,内视措辞。
用西方文学家的说法,便是"精细的讲话"。

据《墨客玉屑》卷六载: “王仲至召试馆中,试罢,作一绝题云:‘古木森森白玉堂,长年来此试文章。
日斜奏罢《长杨赋》,闲接风埃看画墙。
’荆公见之,甚叹爱,为改作‘奏赋《长杨》罢’,且云:‘诗家语,如此乃健。
’”在王安石看来,“日斜奏赋《长杨》罢”,“奏赋”,增加了动作,授予了形象,是诗词的修辞手腕,是“诗家语”。
而“日斜奏罢长杨赋”,平铺直叙、过于直露,不是“诗家语”,而是散文的修辞方法。
诗与散文在措辞上有层次之分。
散文是无节奏的措辞,而诗是有节奏的措辞,因此哀求用分外的语法办法来表达。

诗家语特点是德国学者黑格尔所说的"洗濯"。
诗的内蕴要洗濯,诗家语也要洗濯。
洗濯杂质是诗的天职。
诗是"空缺"艺术。
高明的墨客长于以"不说出"来传达"说不出"。
诗不在连,而在断,断后之连,是韶光与空间的洗濯。
诗在时空上的跳跃,使诗富有巨大的张力。

第一,是词的选择。
诗表现得不是不雅观,而是不雅观感;不是情,而是情绪。
诗的旨趣不是阐述生活,而在歌唱生活。
以是诗倾吐的是心灵的波涛,而落墨点却每每是引起这一波涛的详细事象。
杜甫不讲天下太不公道,却说"豪门酒肉臭,路有冻去世骨"。
因此详细意象来表达天下不公道,而不是直接说天下不公。
这也是我常说的,老干体问题。

第二,是组合的选择。
在诗这里,词的搭配取得很大自由。
这种组合根本不依赖推理逻辑,而是依赖抒怀逻辑,尤其是动词与名词的组合常常产生非常的诗的美学效应。
田间的名篇《给战斗者》里有这样的诗行:"他们永久/呼吸着/仇恨"。
虚实的组合让诗有了很大的情绪容量。

第三,是句法的选择。
精良的诗在句法上都是很讲究的,许多名句和句法的选择分不开。
从散文的眼力看,诗句彷佛不通,实在妙在不通。
比如倒装,倒叙。

那么转头再来看看“一枝背影春随我”,这句能读懂吗?实在不难懂。
我的背影实在是不能用一枝来形容的,人的背影怎么能一枝呢?但是偏偏用了。
春也不能随我,但就这么写了。
这些组合看似无理,但读起来违和吗?实在不违和。

“一枝背影”可以是写我的背影,犹如树枝一样的背影,孤独而瘦削。
春是花,或许背影后边还有花枝的剪影,两者重叠交映,故此有春随我的说法。
两厢交映,背影是一枝,花枝也是一枝,大概还在流光的明暗映衬下,背影长长,花枝隐约,这是一种表达很好的情绪表达剪影手腕。

这句是诗家语写法,如果按照散文的阐述写法,就没有这么多内涵与意味。
比如“一枝花影追随我”,故意思吗?总觉得短缺了不少意味。
内在的张力是少了许多的,节奏感也不强。

“异日循环主与宾”,这句是接着上句的“春随我”来做文章的。
现在是我(背影)在前,春(花)在后,异日会不会是主宾调换呢?变成春(花)在前,我在后呢?这就有了一种哲理思考性,也有光阴循环感,或许还有一些孤独惆怅感。
这种写法的句子就具有丰富的意思,内在张力足,留给读者回味的空间大。

有诗味的作品,常常言而不尽含而不露的,能给读者留有想象的余地。
梅尧臣说:“状难写之景如在目前,含不尽之见地于言外。
”大意是,描述难于叙写的景致,让读者以为这景致像在面前; 含有表达不尽的意思,让读者感到在字面之外还有更深的含蕴,引起无限遐想。

把难以描写的东西刻画得犹如在面前瞥见的一样,而诗文的意境悠悠长远却又没有直接在诗文中写出来。
这种“弦外有音,言外含意”的表象艺术实际上便是一种暗示艺术,也是蕴藉的表现手腕。
这叫藏而不露,弦外之音,能收到寓意蕴藉深远、耐人寻味的艺术效果。
郑板桥也说:“间有一二不尽之言,言外之意,以少少许胜多多许者,是他一枝一节好处。

诗家语常常是“无言”的。
“至言无言”,诗是将“可述性的意义降落到最低程度的艺术,又是将可感性的诗质提高到最纯度的艺术”。

诗在想象天下里是极度自由的,它不为外界所局限;但诗的措辞又由于诗拥有最大自由而成为最不自由的措辞。
这是由于措辞在感情天下、内心天下面前是苍白无力的,它不能说破感情的名称,只好“诗出侧面”,指引读者走进诗的天下。
以“不说出”来代替“说不出”。
如“鹦鹉前头不敢言”,“一年将尽夜,万里未归人”等等都是诗在笔墨之外,诗在诗外。

有的诗落墨于情绪之果,去写意,柳宗元的“千山飞鸟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是也,这就叫意在象外;或落墨于感情之因写象,王安石的《登飞来峰》:“不畏浮云遮望眼,只缘身在最高层”是也,这叫作诗在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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