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一开始就突出了诗的主角──羽毛赤青相杂的翡翠鸟。
这种鸟生在南方,犹如墨客的出生地四川位于帝都长安的西南一样。
翡翠鸟筑巢在神话中名贵的三珠树上,犹如墨客的品质高超,不同流俗。
这鸟本来自由清闲,雌雄双飞,不幸为美人所喜好,比之于黄金一样平常,于是这鸟就晦气了,犹如墨客不幸为武则天所赏识,不能不在她的统治下做官一样。
翡翠鸟为什么会被美人喜好呢?由于它的羽毛长得俊秀,既可以使美人的首饰临风飘荡,婀娜生光,又可以使美人的锦被结采垂花,斑烂增艳。
这两句比喻墨客的才华文采,被统治者用来点缀升平,增饰“治绩”。
以是作为鸟,就不免在酷热的南州被杀,而将它的毛羽呈送到玉堂深处,妆点在美人的头上与床上;作为人,就不免为统治者所强制,名列朝班,损失了在政治上决议的自由。
有人要说,翡翠鸟既然知道自己将受到杀身之祸,何不远走高飞呢?可怜,这鸟儿巢居南海,还能算不远吗?没有用,虞人(周礼职掌打猎的官名)还是用罗网来找到了它。
这里比喻墨客虽想隐遁,但还是难逃统治者的收买。
怪来怪去怪谁呢?不论是鸟是人,总是自己有了才华,反为才华所累,正如象有齿,麝有喷鼻香,因而遭受到杀身之祸一样,看了这名贵小鸟的遭遇,那能不连声嗟叹呢?叹鸟即以是叹人,亦即墨客的自叹。
近人吴闿生认为“此言士不幸示知于武后”,宋人刘辰翁认为“多是叹世,而卒不免”,将陈子昂比为扬雄之不幸而作莽(王莽)大夫。
这些意见,都和墨客的原意是吻合的。

故事结束之后,最末第二句“多材信为累”,才把作者的正意点出。
一经点明,立即缩住,这正是寓言的手腕。
这一寓言情节大略,但墨客阐述时却没有平铺直叙。
开头二句阐述翡翠鸟的安乐生活,第三四句立即以问句作一迁移转变,五六两句立时把首二句的和平愉快气氛冲破,落入了残酷的结局,“炎洲”二字呼应“南海”,“玉堂”与“珠树林”对照,虽则两者都是豪华富贵的环境,而“珠树林”中是雌雄双栖,“玉堂阴”处是杀身委羽,墨客采取比拟的手腕,为下文的“嗟叹”伏根。
七八两句,表面写得很繁华热闹,但美人头上、床上的“旖旎”“葳蕤”,是捐躯了双飞双宿的小鸟的生命换得来的,热闹繁华的背后,正是凄冷悲惨。
第九句照文理该当发一个问题:“为什么不远走高飞呢?”这里墨客用精简的手腕,省去问题,而用“岂不在遐远,虞罗忽见寻”这两句答案,使节省掉的问题,仍能于无字句中托出,这里自问自答,又是一个迁移转变,然后落出正意:“多材信为累”,而以“嗟叹”作为结束,用“珍禽”两个代用词,反应起笔的“翡翠”。
“多材信为累”这一句,已由鸟说到人,平庸的写法,接下去可以发挥一下,而墨客却立时缩住,一笔扬开,仍归之于鸟。
短短十二句诗,艺术构造上却这样的起伏不平,大有掌上河山之势。

这首诗内在的怨伤感情是很浓重的,但在表现的办法上,却采取了缓和的口气,“温顺敦厚”,“哀而不伤”,自是五言古诗的正声。

(沈熙乾)

唐诗鉴赏陈子昂感遇三十八首其二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