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醒半醉问诸黎,竹刺藤梢步步迷。
但寻牛矢觅归路,家在牛栏西复西。
这是苏东坡的诗作。牛矢一词虽不雅观观,但这是对自然事物的描述。这个意象在整首诗中并不霸占主要地位,用在这里,只是增加田园的气息,而不会引起读者的反感。
淤泥解作白莲藕,粪坯能开黄玉花。
可惜国喷鼻香天不管,随缘流落小民家。
作为苏门弟子,黄庭坚的诗也并没有避讳“粪”字。“粪坯能开黄玉花”,也是写实之作,只会让人想起“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这样的道理。
东坡骑驴图(局部) 元·佚名
也有人将屎尿屁作为主题来写的,如清华大学国学院创办人之一吴宓,他十分喜好骡子,幼时还曾有化身骡子的想法。1905年,他借着姨妈家的骡子去了西安,他对这只骡子印象深刻,直到晚年,还为这只骡子写了篇传记,用两首七律描摹这只骡子的大小便。个中一首大便是这么写的:
已过长衢土辙安,流汗身热胃肠干。
渐抟玉液成浓块,更炼金丹作巨丸。
节节竹环蛇出洞,高高金座珠满盘。
频看尾举连渗出,妙龄食量可惊叹。
将骡子粪便比喻成金丹巨丸,拉出来时,一节一节的;堆起来时,高高的,黄灿灿的。
屎尿屁,当然是极秽之物,可是整首诗读起来,却并无不洁之感,只让人以为吴宓实在是太有趣了,诗中利用的比喻竟也十分恰当。
诗词本身具备风雅属性,但所谓大俗大雅,它可以将俗世生活融入个中。
饮血吞奴羯,盛溲饷佛狸。
勿论城大小,但问守城谁。
南宋词人刘克庄是主战派,他奔忙呼吁,希望朝廷能奋起夺回中原。在这首即事诗中,他说,要渴饮仇敌血,还要灌给仇敌屎尿。在俗世生活中,灌人屎尿是对待有着深仇大恨之人的极度手段,用在此处却也并无欠妥。佛狸,北魏拓跋焘(太武帝)的小字,在这里借指北方的仇敌。
同今人的想法一样,屎尿屁,在古人的不雅观念里,也是最为不洁之物,但即便是这样的物,也有哲理的存在。庄子说“道在屎溺”;禅宗在应对“如何是佛”这个问题时,也回答说“干屎橛”。干屎橛指拭人粪之干橛片,即本日的卫生纸。“干屎橛兮麻三斤,当阳拈出少知音”;“瞿昙老贼口亲屙,驴屎相兼马屎多”,这都是禅宗留下来的诗句。屎尿屁在这里,成了形而上的载体,不要被屎尿的表象迷住,而要看到那里的“道”和“禅”。
校正 徐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