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秉轩,1941年生于山东省莱芜市,就读于山东艺术学院,研修于鲁迅美术学院,现为研究馆员,国家一级美术师,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东岳字画院副院长,中国孔子泰山字画院名誉院长,泰山画派研究会名誉会长。
《固若金汤》亓秉轩作品
亓姓很少,且地域分布集中,鲁国古姓,后人亦紧张居住于泰山东南,即《诗经·鲁颂·閟宫》所咏“泰山岩岩,鲁邦所瞻”之鲁邦境内。亓秉轩市山东莱芜人,自小习画,因家庭身分问题报考中心美院未果,后入山东艺术学院学习,未及卒业,受“文革”年夜水冲击,竟独身只身闯关东,沿着当年祖辈的足迹,来到黑龙江腹地尚志市,在莽莽林海雪原困难谋生,直至“文革”结束,才就职于文化馆得到一个美术事情职位。80年代始有机会到全国各地名山大川写生,并成功举办个人画展,学习鲁迅美术学院,当选尚志市美协主席。90年代回到老家,在泰安、莱芜、青岛、潍坊等地举办画展,并开始以泰山为主题进行山水画创作,直至2001年退休定居泰安,被聘为山东画院高等画师,泰山画派研究会名誉会长,泰安市美协艺术顾问。中国泰山东岳字画院副院长。年近古稀加入中国美术家协会,受聘中国孔泰山字画院为名誉院长。
《探海石上不雅观日出》亓秉轩作品
亓秉轩的山水画创作,同他的人生经历高度吻合,大致可以分为两个阶段和两大类。从1967年至1991年,他紧张生活在黑龙江,他的生活感想熏染、山川影象都来自于这片北国的黑地皮。从1991年迄今,他由“梦回齐鲁”到定居泰安,紧张精力是“望岳”、“朝岳”、“|画岳”,题材相对集中于东岳泰山。
著名美术史论家邱振亮十几年曾这样评价亓秉轩:“博大、雄浑、壮伟的泰山和深邃、恢宏、苍茫的白山、黑水磨炼和塑造了画家的魂魄和个性。尤其是在他客居黑龙江尚志市的数十年中,他对东北那重重叠叠的苍山林野、气候万千的冰雪天下以及四季分明的恢宏自然景不雅观和关东人粗犷彪悍的生活风情投入了全部的心血和热爱,这是他憨实、朴实、刚毅、雄壮画风形成最根本的缘故原由。也正是这种独特的地域风情的潜在影响,在他那些为名山造像为大川写神的巨幢大幅之中,饱含着画家对养育自身山川沃土的独特感想熏染与理解,充满着一种对自然河山有着朴拙情绪时才能得到的激情与灵感。”
邱振亮对亓秉轩的评价,揭示了中国山水画创作一个基本规律:天人相生,天人合一。
《东岳落日》亓秉轩作品
山水画创作同风景画创作有许多相似处,但最根本的不同是条件须要养气。这气由山川所贯注,既非主不雅观,亦非客不雅观,而是天地人通道为一。一个好的山水画家,不是大略地画景,乃至也不是一样平常地写境,而是把所养之气沛然满盈于楮素之上,如造化般“杂然赋流形”。一个中国山水画家游目骋怀的同时,还要澄怀不雅观道;他面对的不是视力所及的感官空间,而是超觉得的“视通万里,思接千载”的宏伟时空。这种超感想熏染能力的强弱取决于他养气之充足与否,气盛则取诸怀抱,丘壑在胸,宇宙在乎手。这样浩荡的云水襟怀,得之于“行万里路”和“读万卷书”。
山水画同风景画还有一个不同点,即风景画是微不雅观地表现,纵使是美国开拓西部时涌现的宏伟的风景画,相对付中国山水画的“咫尺万里之势”,仍旧是一时一地的微不雅观表现,而中国山水画从来便是“以大不雅观小”,以高远、深远、阔远取势,是范例的宏不雅观叙事,它哀求对一个地理单元的山川岁月有概括性的表现,以是山水画会以较大的地理单元来指称其地域性特色,如江南山水,河朔山水,关东山水,齐鲁山川,云贵山水等等,画家要对这种较大的地理有深入的理解,既理解其他(地理、地质、地貌),也理解其天(气候、物侯、四季),还要理解其人(民族、民俗、生产、生活),在这般深入理解的根本上再加以宏不雅观把握、抽象提炼,把该地理单元的精气神贯注到自己的身体上、意识里和情绪中,把自己化身为该地理单元山水的魂魄,就像石涛所说“吾与山川神遇而迹化”,神飞扬,思浩荡,这便是我说的天人相生,天人合一。只有做到了这一点,才可能在作画时达到谢赫“六法”中的第一法“气韵生动”。这不是什么东方神秘主义,而是千百年来中国山水画创作的基本规律。
《泰山祥云》亓秉轩作品
亓秉轩的山水画创作,遵照的也是这么一条规律。他所衷情敬绘的山水,一是东关雪原,一是齐鲁泰岳,都是养育他的故土,不仅从生命意义上养育了他,更主要的,对一个山水画家而言,是从气韵上涵养了他,孟子所言“居移气”。关东雪原之厚朴,齐鲁泰岱之雄浑,两者气质附近而相互补充,造诣了亓秉轩其人,也就成了亓秉轩其画。
亓秉轩笔下的关东雪原,不管怎么画,都有童话般的梦幻觉得。你看他的《猎归》,银装素裹的冰雪天下里,两架爬犁正在雪地里奔跑。不远处,屯子里的灯火已经穿透窗户,将暖暖的灯光洒在了雪地上,真是“风雪夜归人”啊!
还有《风雪骤起》,漫天鹅毛大雪,林涛呼啸,三头梅花鹿——显然是一家子——却在这极寒的天地里撒欢奔跑。《雪原无垠》:巍巍群山披银装,好一派北国风光,两只矫健的的山鹰在雪谷里振翅翱翔。《明月无声》:一场大雪给山岭、树林、屯子都盖上了一床厚厚的棉被,天下已悄然入睡,惟有一轮圆月,温情脉脉地把银辉洒向大地。我特殊把稳到,亓秉轩在画雪原时,喜好月夜,喜好那种月夜下冰雪天下的宁静。当然,我想他更喜好的是这极寒天下里的温情。“多情只有中天月”,他独身只身流落关东时,一定多次感想熏染过这种足以融化统统情面冷暖的人间温情,尤其在寒冷的雪夜。我可以说,亓秉轩因此戴德的心情在画着这一幅幅关东雪原的作品,每一幅作品都是这位重情重义的山东男人对他难忘岁月的一次温馨回顾。这片在他生命中最困厄的期间敞怀收受接管过他的黑地皮,确实是他这个成年人的童话天下。
《泰山鸿运》亓秉轩作品
亓秉轩的上世纪90年代从尚志市退休后才定居泰山的。他有一幅大通景的山水巨幛,画的是晨曦中山影朦胧的泰山,题写“梦回齐鲁”四个字。我想,在关东林海雪原,亓师长西席一定常常梦回齐鲁,梦回这座“鲁邦所瞻”的东岳神仙。中国人素有“家山”的不雅观念,家山便是故乡的标志。亓氏祖居邹鲁,世世代代瞻仰这座鲁国的镇山。在齐鲁大地,有一个流传千百年的民俗,叫“拴子”和“拾子”。奶奶、母亲,那些职掌生养之责的女人们,是一定要上泰山祈子的。她们在拜过了泰山老奶奶碧霞元君之后,会在山上拾一块石子(“拾子”),用红布条裹起来再拴到山上一棵树枝上(拴枝,偕音“拴子),这就即是从泰山要回了一个孩子。以是,齐鲁大地的儿女都是泰山的子孙,不管他们走到哪里,都会有泰山的神明佑护,他们的命也硬得像泰山石子。亓秉轩退休后定居泰山,只不过是泰山上的一颗石子又回到了母亲的怀抱。
《清泉泻玉》亓秉轩作品
泰山是不好画的,由于泰山浑然一气。这种元气包括的浑沌气候,既表示的山形、山势上,也表示在山石乃至松柏等林木上。如果画家是一个支离的人,肯定没办法画出泰山的精气神来。好在亓秉轩其人秉赋憨实,他笔下的泰山,不管是横算作岭,还是竖算作峰,都能安稳如磐,一团元气包括不散。《诗经·鲁颂》所赞颂的“泰山岩岩”气候,在他的笔下得到了形象地再现。泰山的阴晴雨雪,春夏秋冬,是气候万千不可方物的,但亓秉轩都能“以一管之笔而拟太虚之体”,总是那么飞扬浩荡地写画出来。他画的泰山,有不同的角度,不同的景不雅观,但如果套用杜甫名篇《望岳》来解读他所画的泰山诸作,恰好也可以分为四个境界。一是“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这是了望,泰山像一片连天的青云,浮现于地平线上,其壮不雅观的存在已令人敬畏。亓秉轩许多泰山巨幛可以说表现了这一境界:巨大、神秘、朦胧,统统天地宇宙间的伟大事物给初识者的印象都是这样。二是“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走进泰山,万千气候,目不暇给,亓秉轩那些表现泰山各处景不雅观的作品可以说描绘的都是这一境界,展现了泰山内涵的丰富性。三是“荡胸生层云,决 眥 入归鸟”。这一境界一样平常是站在中天门或云步桥上,泰山已经登了一半,是一个上可仰望,下可俯瞰,平可纵目标最佳视域,泰山山体之雄壮,山势之崔嵬,堂奥之广大,意境之深邃,内涵之丰赡,都在这一境界。亓秉轩所画泰山,大部分作品展现的是这一境界。四是“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在这一境界上,只有天作岸,我为峰,天地苍茫,云海浩荡,是一种至高无上的顶峰体验,画家站在泰山之外俯瞰包括泰山在内的众山,大有孔役夫“登泰山而小天下”的超越胸襟。亓秉轩的《朝阳云海》、《一览众山小》就表现了这一境界。
《紫气东来》亓秉轩作品
有趣的是,亓秉轩画关东雪原喜作月夜的宁谧,而画泰山却每每喜好选择朝阳腾空的辉煌瞬间,这实在有泰山文化的依据。泰山又称东岳,东岳在五岳体系的德配中主生,时令中与春天相应,五色属青,是历代帝王祭天的首选之地。帝王祭天告成,必须选在东方日出的时辰。因此同,泰山日出在中国文化的解读语境中意义是十分深邃的。再由于自西汉明确建立大一统的中心集权制国家敬拜五岳的国典系统往后,泰山升格为国家镇山,大一统的国家,其政治的最高空想是国泰民安,因此,泰山安稳沉重浑然一气的形体特色,便授予了国家社稷的政治寓意。这样,泰山的美学形象,也就有了某种两千年来固化的文化哀求。画泰山,除了画出“泰山岩岩”的圣贤气候(这也是一种文化哀求),画出元气包括的生命特色(也是一种更原始更久远的文化哀求),还必须画出安稳沉重的精神气质。亓秉轩多幅巨幛,均以《固若金汤》为是,可见其对泰山美学形象的把握,同中国文化对泰山的解读是完备同等的。
《秋清泉声远》亓秉轩作品
亓秉轩有较为踏实的传统笔墨功力,山石树木的勾勒结实有力,皴染憨实,泼墨泼彩时见奇趣,透露出他脾气中浪漫活泼的一壁。构图能开能阖,于满盈满幅中,或一泉飞漱,或一阶凌云,总能于四围山色中开出一线生天。这种构图经营,应与他长年在泰山中的生活履历与细心不雅观察有关。他还喜好用大片的泼墨营造出灵动的气氛,使结实的山岩涌现生气煊腾的动势和云蒸霞蔚的幽邃意境,更显得泰山丘壑幽深。他还好用重色渲染岗峦,有时大段泼彩,这都反响了他在转益多师方面的心态很开放。
很高兴看到一个专门画泰山的齐鲁画家这么多构造雄伟的作品,使我再一次重温当年的拍摄电视专题片《中华泰山》时那些铭心刻骨的审美体验。因此,我很乐意为亓秉轩的画集写下这篇序文,由于我们都是泰山的儿女。
——文/王鲁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