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罗虬太猖獗!
李孝恭也恼火,你杀红儿,这不是向我叫板、打我脸吗?于是,把罗虬打进大牢。不过,没多久,遇上朝廷大赦,罗虬获释了。罗虬出来之后,对红儿念念不忘,乃至更加痴迷,开始写诗赞颂红儿的仙颜,一口气写了一百首,叫《比红儿诗》。
这一百首绝句集中夸赞红儿有多么美、多么高雅、多么令人销魂。罗虬说,红儿比石崇的爱妾绿珠美,比玉体横陈的冯小怜美,比陈后主的张丽华、唐玄宗的杨玉环美,比王昭君、西施、陈阿娇、赵飞燕、小乔、卓文君、莫愁、武媚娘美,乃至比织女、洛神、巫山神女都美,总之一句话,人类能想到的所有的美女加一块儿都比不上红儿貌美。红儿的仙颜威力无比,能迷倒天下所有的男人、能羞去世天下所有的鲜花。花喷鼻香是红儿的舞袖喷鼻香,池中弯月是红儿的眉,花枝花朵是红儿妆成后的样子容貌,踏歌娘的歌声不如红儿,羞去世新丰谢阿蛮,醉妆赛过武媚娘,若有好花儿珍宝不送红儿送给谁?!
好了,打住,不再转述了。我们看几首原诗。
千里长江旦暮潮,
吴都风尚尚纤腰。
周郎若见红儿貌,
料得无心念小乔。
红儿的仙颜、细腰是甜蜜婚姻的杀手,周瑜如果看一眼红儿的仙颜,小乔的了局就惨了,周郎准会把她忘在脑后。
火色樱桃摘得初,
仙宫只有世间无。
凝情尽日君知否,
真是红儿口上朱。
说:你知道吗?看到新摘下的红樱桃,我会盯着它整天整天地发呆愣神,这么精美的东西尘世间根本不该有,它只该当长在仙宫,它、它分明便是红儿那迷人的朱唇嘛。
世事悠悠未足称,
肯将闲事更争能。
自从命向红儿断,
不欲把稳在裂缯。 [见文后注]
说:自从我去世心塌地的爱上了红儿,就以为人间悠悠万事都不值一提,没有什么事情值得我去在乎去争竞的,再美的美人,哪怕是夏桀的宠妃妹喜那样的美人,也丝毫引不起我的兴趣了。我的情、我的爱、我的心、我的全体生命都只属于红儿!
总似红儿媚态新,
莫论千度笑争春。
任伊孙武心如铁,
不办军前杀此人。
说:我面前总是浮现着红儿千变万化的娇媚样子容貌,一次次的巧笑,犹如春天里的百花次第开放。纵令那孙武心硬如铁,能斩杀不尊号令的吴王宫女,他若看到红儿的娇媚,也会软化为一片柔肠。
从随便拿来的这几首小诗,我们可以看到罗虬对红儿是多么的爱慕、痴迷、癫狂。这种感情浓郁、弥漫,他已经不能自控。他说红儿的美能让孙武心软,熄灭杀机,心生爱恋。可是,罗虬你呢,你却生生亲手杀去世了红儿,这岂不是最大的讽刺和搞笑!
?
罗虬是个什么人呢?是个有才华的文士,诗歌跟罗隐、罗邺并称“三罗”。《唐才子传》说他“狂宕无检点”,《北窗琐言》记载,他因多次落榜,便放弃科举之路,寄托官宦任职谋生。他曾经参加一次扫墓敬拜活动,县令恭恭敬敬地见礼如仪,罗虬则横拿着笏板,大大咧咧地站着傲然不动。县令说:“我便是个地方小官儿,不太懂礼数。您是上级官员,受国家培养教诲这么多年,纵然您不看我的面,您就不看去世者的面,不能低调谦恭一点儿吗?”这是讽刺他没有恭敬心,连个武夫都不如。
回到正题。罗虬深爱红儿却把红儿亲手杀去世,杀去世之后又连写一百首诗极力夸赞红儿。这是一种什么心态?我们只能说,是病态、变态。他暗恋红儿,由于副帅官职高于他,他不敢唐突,只能哑忍,默默地压抑自己。等副帅调离,他认为终于有机会了,可以大胆表白示爱了,不想却遭到正职领导李孝恭的打压,遭到红儿的谢绝,他的自傲受到深深的刺伤,恼羞成怒,拂袖离席。可能回去之后,越想越气,终于,一不做二不休,铤而走险,害去世了红儿。犯罪后,侥幸脱身,他又想起了红儿的各种可爱各种美,于是写诗倾诉,倾诉了一百遍,倾诉出了唐诗中的一道奇不雅观。他的诗也不像作秀、不是虚伪,反而是情真意切。完备是一种痴迷、癫狂的爱,病态的表白。这家伙便是个过分、狭隘、狂傲又痴情的,具有分裂人格的变态墨客。
4)原形到底是什么?当然还有其余版本,说罗虬杀人的故事只是传说,并无实锤。有人考证,认为原始文献表述不明,后人理解缺点,以讹传讹,终极形成了罗虬杀去世红儿这么一桩笔墨冤案。最早的文献《唐摭言》记载“虬请红童谣而赠之缯彩。孝恭以副车所贮,不令受所贶。虬怒 ,拂衣而起。诘旦手刃绝句百篇,号《比红诗》”,其后经《太平广记》记为“诘旦,手刃红儿,继而思之,乃作绝句百编”,再后来,《唐诗纪事》《唐才子传》《全唐诗》都持罗虬杀红儿说。最早记载的关键句是“诘旦手刃绝句百篇”,考证者认为,“刃”含义是“创”,“创”便是创作,以是,关键句精确的打开办法是:第二天,亲手创作了一百篇绝句。于是,罗虬同学的杀人污名就完美地洗白了。
我认为这样的翻案情由不充分。一个“刃”字,可以理解为“杀去世”也可理解为“创作”,两说均可。但“手刃”二字阐明为“亲手杀去世”还是“亲手创作”更有理呢,我认为是前者。如果是创作,何必要加“手”这么个多余的字?我们再结合《唐摭言》记载的情节,“罗虬打赏被拒——怒——拂袖去——诘旦”。晚上生了一肚子气,第二天一早罗虬最可能干啥呢,写诗?杀人?两者彷佛都有悖常情,但气呼呼地大写赞颂诗,是不是更悖常情?
我们常说知人论世,第一罗虬是个狂宕无检点的人,粗鲁不遵礼法的人,他不会按常理出牌。第二,他写诗夸奖心上人,一写就一百首,这事儿本身就很猖獗、很极度,感情超出常态。第三,诘旦写诗一百篇,这韶光有点儿捉急,也不合常理。以是,我还是方向于罗虬确实杀了红儿。
论艺术水平,罗虬的诗情绪内容单一、表现手腕单一、文辞浅白,只能算二三流的诗。但一百首二三流的诗环绕一个中央展开,如孔雀开屏,形成了张扬的阵势。这百首诗篇大铺张是罗虬的一次行为艺术,是这个生理变态的狂傲墨客冲动杀人之后痴狂感情的再次大发泄,是一场史上最痴狂的病态的爱情表白。
注释:
未足称:不值得一提。称,称道。
肯:不肯。
闲事:余事,细碎的事。
裂缯:典故,夏桀的爱妃叫妹喜,喜好听撕裂绸缎的声音,夏桀为了逗妹喜愉快,就让人每天撕绸缎给妹喜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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