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那棵桃树

常常在女儿睡觉前讲这样的故事“从前,外婆家门前有棵桃树,春天桃花残酷......”女儿听着听着便进入了梦乡,梦里露出了甜甜的微笑。

母亲说我没出生就有桃树了,桃树有三根粗粗的树干,一枝像把伞似的向上直立着,一枝横在邻居家的菜园上空,另一只像披着着年夜氅的卫士护着家门。
桃树是我童年的快乐所在。
常和小伙伴们在树枝间攀爬,有时候稳稳坐在枝丫间,对着野外放声歌唱。

绵绵春雨里,桃树在村落庄里最先着花,残酷的花儿粉红刺目耀眼,像极了母亲永久晒不黑的脸。
那个时候我怎么都不会想到有“人面桃花”那样绝美的意境,不过,看到那满地的落英,不觉也心生迷惑,为什么非要等到花儿谢去才会长桃儿呢?满树的花儿果儿都在枝头岂不更美!

风吟阁门前那棵桃树

最让我快乐的是桃子成熟的时令,茂盛的绿叶丛里桃子密密麻麻,每天我就坐在门槛上,看着它们一点点终年夜,桃子由绿变白,逐步终年夜,熟透的桃子水灵灵的,鲜艳的赤色从尖部逐步弥漫开来,像极了巧施粉脂的少女,搽上腮红后,娇艳欲滴;又像一个个喝醉酒的佳人,风情万种,妩媚动人。
一颗颗硕大的桃子把枝条压得弯弯的,母亲便用木棍小心地撑起来。
母亲总是站在树下笑盈盈地看着桃子,她是在计算着:这些桃子又可以给我们姐妹几个换回几只铅笔、几件衣裳呢。
我问母亲这个桃叫什么名字,母亲说,你看桃子多俊秀啊,叫美人桃!

眼看着桃子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成熟了,母亲会领着我们早早起床,爬上桃树,摘下挂着露珠的桃子,挑到十里以外的集市上去卖。
母亲还会分出一部分叫我们送给外婆、姨妈、姑姑家。
而那些长相丑的,则留着给我们自己吃。
抹掉皮上那层细细的绒毛,然后惬意地放进嘴里大嚼起来,殷红的桃汁流出来,又鲜又甜。
那个时候恨不得一年到头桃树上都挂满桃子。

桃树与屋檐仅隔三四米,母亲在屋檐上系了根绳子,另一端就套在桃树的脖子上,晴天里绳子上晾满了母亲为我们洗净的衣服。
夏夜里,母亲则搬出竹床,把蚊帐吊在绳子上,我们钻进蚊帐里,看桃树上的星星和玉轮,斑驳的树影像条毯子盖在身上,母亲一边哼着小曲,一边用麦秆扇啪嗒啪嗒地赶着蚊虫......

终年夜后,回老家便少了些,不知道桃树什么时候竟被砍掉了,门前已经种上了桂花树、胡柚、杏树,屋后则是竹林,整座屋子依旧被绿色包围着,每次带着女儿回家,站在家门口欢迎我的是白发苍苍的母亲,像一棵历经沧桑的桃树,皱巴巴的脸上满是笑颜。

我想,或许母亲是我生命中的另一棵桃树吧。

衢州市作家协会会员

晚上八点特约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