蟋蟀在古代也叫匆匆织、蛐蛐,据传在唐代的时候,民间便已有斗蟋蟀的习俗,即便王侯将相也不能免俗。
到宋代时斗蟋蟀乃至成为皇宫中的娱乐项目。
传至清代,逐日里斗鸡走马的八旗子弟自然更加热衷此事!
从清代蒲松龄的小说《匆匆织》便可看出当时斗蟋蟀风尚之盛,以至于有人因一只好蟋蟀而得到天子奖励,一人得道!

蟋蟀虽是玩物,但其本身也是具备文化韵味的。
古人将玩蟋蟀分为三种境界:其一玩物丧志,也便是专注于玩蟋蟀甚至无心他事,志气消磨,个中范例便是南宋的蟋蟀宰相贾似道,因玩蟋蟀误国而名传于世;其二则玩物娱赌,意为玩蟋蟀只是为了娱乐或小赌怡情;而其三便是最高的境界托物寓情,也便是文人雅士抚玩蟋蟀,同时吟诗作赋,托物抒怀。

譬如下面这首宋词便是寓情于蟋蟀的范例之作,将蟋蟀之声写地如泣如诉如时期之哀音,令人拍案称绝,也因此当选入《宋词三百首》之中。
且来欣赏姜夔的这首《齐天乐·蟋蟀》:

齐天乐·蟋蟀

南宋·姜夔

一首描写虫子的宋词却被选入宋词三百首令人称绝

序:丙辰岁,与张功父会饮张达可之堂。
闻屋壁间蟋蟀有声,功父约予同赋,以授歌者。
功父先成,辞甚美。
予徘徊茉莉花间,仰见秋月,顿起幽思,寻亦得此。
蟋蟀,中都呼为匆匆织,善斗。
好事者或以三二十万钱致一枚,镂象齿为楼不雅观以贮之。

庾郎先自吟《愁赋》,凄凄更闻密语。
露湿铜铺,苔侵石井,都是曾听伊处。
哀音似诉,正思妇无眠,起寻心裁。
曲曲屏山,夜凉独自甚感情?

西窗又吹暗雨。
为谁频断续,相和砧杵?候馆迎秋,离宫吊月,别有伤心无数。
豳诗漫与,笑篱落呼灯,世间儿女。
写入琴丝,一声声更苦。

从词序中可知,姜夔与好友张镃听到夜间蟋蟀之声,相约作词赋之。
张镃先作了一首《满庭芳·匆匆织儿》辞藻富丽,清新隽永,写尽了蟋蟀之形。
而姜夔则徘徊幽思之后写下了这首《齐天乐·蟋蟀》,写尽了蟋蟀之声,可谓一时瑜亮。
不过姜夔词以蟋蟀之声相寓,寄托家国之痛、人间哀思,彷佛境界上更胜一筹!

且看上阕以庾信《愁赋》起句,将蟋蟀的悲惨之声比较拟,吟赋声与齐帅声自然领悟,个中悲愁之意已现。
紧接着写大门外、井栏边都能听到蟋蟀之声,声声哀鸣、如泣如诉,仿佛使得闺中思妇不能成眠,只得起来织布寄愁,蟋蟀声又与心裁声融为一声。
也正应了蟋蟀别名“匆匆织”之意!
结尾写思妇的思念之情,深婉蕴藉,极尽抒怀。

下阕紧接上阕词意,再写蟋蟀的悲惨悲吟,相伴的是远处的“砧杵”捣衣声!
写至此处蟋蟀声与吟赋声、蟋蟀声与心裁声、蟋蟀声与捣衣声看似漫无目的地写来,而一句“候馆迎秋,离宫吊月,别有伤心无数”则将这贬臣迁客、失落意文人、闺中思妇、羁旅行人联系在一起,同样地听着蟋蟀凄声,同样地“别有伤心”!

后句“豳诗漫与”则说自己听此蟋蟀之声便率然作诗,下句却一转写欢畅之调“笑篱落呼灯,世间儿女”,世间小儿女呼灯捕捉蟋蟀为乐。
看似突兀的欢快,实则因此“小儿女”的欢快,反衬“伤心人”的悲苦,以乐衬哀哀愈甚!
一句“写入琴丝,一声声更苦”戛然而止,而这幽怨悲惨之声,却仿佛无限无尽!

姜夔的这首词单说其艺术手腕便堪称两宋俊彦,咏物之词不写蟋蟀之形,却写蟋蟀之声,将失落意文人的吟赋声、闺中思妇的织布声、捣衣声联系在一起,将客馆的贬臣迁客、离宫的帝王后妃等等伤心人联系在一起!
借这小小蟋蟀的悲鸣,写尽人间哀思、时期哀音!
托物抒怀至此,足以传唱千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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