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秋风,拂袖而去。
仿佛一个时期的钟声

走出自我的教堂,打坐在空无的狂想之上

时令损失了心底的柔情,落叶沦为自己的囚徒

杯中的月光,已被情不自禁的人悄然舞动

六行短诗30首

无精打采的鸟在枝头闪过一个想法,有没有落叶

为自己鼓掌?在这行将就木的孤寂的颓废之中

暮色无恙

秋日是用来同居的,暮色尚好

我们把灰尘铺在身下,开始数共同的星星

流水在白云中开始波折,靠近冰霜

众鸟沉寂,我们把星星数到含羞

暮色与玉轮一样,逐渐丰满,此时

我们没有卑微的念想,只有宽松的睡意

太行小镇

秋日是这个小镇用旧的老式婚纱

全身斑驳的坏脾气,正在一点点脱落

被煤矿拒之迢遥的鸟鸣逐渐规复意识

靠近去世亡的流水,在鱼骨的滋补下松开了紧握的拳头

离婚多年的少妇,扁平的双乳深藏闪电

她在杏花村落的微醺中,拆掉了小镇多余的寂静

走进那片野外

现在,我知晓了自己潦倒生平的根源

我不怨恨,形而上的颓败只是风雅的一种形式

因此,我仍用蒲公英般孱弱的忠贞

在大风中守望,在尘埃中坚挺自己的帝国

那个把词牌唱破又穷尽生平朝向野外的人

阳光一缕,雨水一阵,便是他要过的好日子

凋零,才是韶光最深的部分

春天已被铺张的庄禾淹没,鸟鸣擦亮天空

锄禾的人布下了韶光的陷阱,等待大风虚度

一些坚硬的事物开始黯淡,月光藏进了菊花的苦处里

饮酒的人,忘却身边的海水怀揣着普世的火种

露水已凉。
剔透的行程中有看不见的狼烟

凋零,才是韶光最深的部分

听雨

全体上午,我都听到了流水的哀泣

就像云南的山体被拆散的声音

那个把诗歌逼进灵魂的人

同样把一场雨带进了云南的忧伤

这首短诗假如一粒安眠药就好了

我听不到雨声,也就想不到云南浑浊的泪水

乌云

杀虎口附近,乌鸦已感到岌岌自危

来自大风的焦虑,歇斯底里

有草木断肠,天涯便是灵魂的归属地

有雁影微凉,斜阳独自陷入薄暮

乌云在自己体内纵情驰骋

它的沸腾和恐怖,从来没有任何预兆和声音

夜幕下

我从白天来,也有惨淡的事物爬上梯子

流水中的撕咬声,暗示着怨恨的风翻阅着陌生的遭遇

心灵干瘪,我从经卷中订阅了灯盏

但我无法知晓,虔诚膜拜的神灵是否关闭了心扉

夜幕下的事物总是心惊肉跳,像嘤嘤的哭声

把一场雪,深浅不一地丢在故乡的房顶

寂静本身

一场雪,超出了倦鸟的沉思

它更像低语,超出了雨水的理解。

当暗夜抖落雪花般的羽毛,清澈的寂寞

一定超出了相思本身。
就像那些被遮蔽了的忧伤

与辽阔的苍茫相遇。
而寂静本身

正在渐次坚硬的优柔中悄然成长

愧对春天

我一贯隐蔽在自己的身后,等待人群

分开险境,绕过末了一个路口,抵达故乡

我一贯站在山顶,劝诫内心卫冕的王

置于孤峰,逼退虚狂的刀斧,以免血洗残阳

我一贯愧对春天,桃花开怀,红杏越墙

命运给过我黄金,我却没有兑付成陌上花开

当祈祷无处安身

当祈祷无处安身,就像精神在云端之上

往下看,一片空茫连着另一片空茫

或者是,看上去一汪灵动的水潭

藏着大海另一半惨淡

当祈祷无处安身,全体晚上

普救寺的钟声,把阴郁从东山诵读到天边

期限

在春天转头的人,拥有了苍茫的翅膀

他到达秩序的顶点,就找到耻辱的源泉

流水没有韶光恢复原形,统统流放在狭小的无限中

再看那些结冰的声音,它们始终没有练就得当的形体

一个批驳者,放弃了形而上的晚餐

他要在繁星集体自慰前,道尽生活的苦衷

那些梨花高于祈祷

那些梨花,还是被东风从美学的丛林中赶了出来

它们集体尖叫,像禁区里单一的噩梦

直至理屈词穷,在血统的终点彻底认输

把韶光的王冠,交予天使和豺狼共同绘制的年轮

那些返璞归真的梨花,已在灵魂中安顿了敬拜的圣坛

它们高于祈祷,不屑于刽子手中薄弱的断头台

没有躲过春天的乌鸦

阴郁中,孤独是另一个出口

你缩在峭壁的锋刃处,等待永夜末了的葬礼

韶光并没有结尾。
良知的春天

像爱情一样,会留下芬芳的回顾和战栗

而凋落的肉体,会有新的花枝和容颜

光阴之外,除了方向波折,自由清澈见底

油菜花开

在汉中,油菜花开,就像是一个省被点亮

汉水是灯芯,左秦岭,右巴山

大河坎便是那个敲着铜锣引领飞蝶和蜜蜂的人

阳春桥探出头来,有一只工蜂的想法

油菜花开,一位姑娘心潮澎湃

恰好风吹,汉水心跳加快,不转头跑出山外

在安静的雪中剔出春天的翅膀

我看到了天下的羽毛在剥落,暗藏的弹片

铺满去往来日诰日的道路,江山孤独,灵魂暴躁

一只惶恐的鸽子,内心保留了河流的细柔

万物生而有光,荒漠和颓废还能坚持多久

让虚弱的爱,在安静的雪中剔出春天的翅膀吧

当风暴突起,有无尽的草木之喷鼻香等待搬运

当春天的隐秘即将呈现

这统统,并不溘然。
风生水起,绵里藏针

韶光之外的隐秘就要呈现,在所有惊喜之上

统统混沌和未知,将悸动于绝望的深渊

当它们放下心中的刀斧,纵身扑向大地

当汉字梳理出春天的纹理,打开光阴的栅栏

在这无休无止的循环中,一个人被春心打碎

大雪过后,我没有见到先知们的预言

大雪体内的墨汁没有叫出声来,冰凉的夜晚

仍由纯挚的月色灌溉。
就像庄子袖中的微风

从来不接风埃。
在浩瀚的颂词中

唯一复活的声音,来自老屋刺眼的裂痕

大雪过后,我没有见到先知们的预言

事物之间的关联,宛如彷佛冰冷的石头蕴藏着滚烫的火焰

空巢老人

空巢老人坐在一棵树下听风

阳光和云彩向他打呼唤,他全然不知

他像一只空酒瓶,装满了流水的响声

从没有暗涌和漩涡

他只是等落叶飞尽

有一枚踩着月光来拍门

寺外听风

喷鼻香樟树彭湃着旷世的希望

白云腾干净了身子,山上的钟声

在喷鼻香客的体内,化为去往天国的阶梯

风吹过,流水折叠着自己

从寺顶超越的旧习气,有着不可抵御的

崩溃,仿佛一段姻缘的旧骨架

晦涩的薄暮

——吊唁卧夫

五月的末了一段台词,抒怀无度

乳房在森林背后低吟,麦粒们披着丧衣

等待一位墨客,放下苍老的汉字

诗的夜宴就要开始,“没等完末了一分钟

就把门锁上了”,一杯红酒

注定无法献给不平不挠的人

古城

青砖在年代之唇中是软弱的,它的肉身

虽然磨掉了韶光的一颗牙齿,落日的战栗

依然划过飞鸟的企图,留下了伤口

就像飞檐和鸟鸣的统一,同时把安谧的果核

移向苍茫,而所有游走在城墙上的风采和宗教

面对旧时期的乳房,都来不及悲哀

秋风辞

几只麻雀被刮在了乱石之中,渐瘦的村落落

缩进了古人的空山。
公民广场上

菊花把月光逼向了角落,跳民族舞的白云

越跳越瘦。
有人误入歧途,有雁转头归巢

阳光在午休中被落叶掏空。
词与词之间宽敞了

火焰越来越细,到不了大雪的尽头

桃花岛

遍身花朵,也有无言的寂寞

有伤口和心慌。
枝桠轻折,月光绕不过流水

远处有人吹风,有人和石头对坐

爱情在木桥上对着水影装扮

桃花岛,桃花岛。
桃花开罢,玉轮弯腰

成熟的果肉在燃烧

教堂

让我们在彭湃的光芒中缓慢地上路吧

斑驳的天下有着同样可以模拟的脚步

就像这祈祷,风中的,暗夜的……

一片宁静与渺远

这阴暗的灯光下,通亮的事物

有着无可叵测的玄机和企图

春天

韶光被荒漠挟持

万物在神面前祈祷着包涵之词

“去吧,孩子们

大地钟爱每一粒汗水”

繁华终将呈现

如东风一夜,河流肆意辽阔

相信

一只蝴蝶的骨头里,残留着花瓣的嗟叹

春天无法拯救,群星寒冷的眼神里

游荡者孤独的暴力,就像秋日的盛宴

带来的是四季中最寒凉的敬拜

这统统,我信。
把一个迂腐的梦寄憩于一朵莲上

就有芳菲落水,光阴惊醒并喊出疼痛的情由

不即是

我不能把春天的一角给你看,那里有邋遢的交易

红颜萌动,颠倒黑白的人有着落日的悖论

你可以自由倾泻,但你无法删除一滴水的痕迹

就像融化伤口的力量无法焊接内心的缝隙

我鞭策树木记下光阴的密码,不即是

你可以为所欲为地从我的内心搬走统统风暴

立春书

又要陷入葱茏的修辞,虚华的饰物

迷乱沃土的生理,打劫者面对猎物没有情由

而寂无声息的爱情,渗入水的骨髓

大地无怨无悔,只是受到光阴的掌握

我们现在就恋爱吧,让那些抒怀的人

在这个时令里再也找不到安静的隐喻

修辞学

已是中午,要学会自己和自己握手

相见欢,不见也要小窃喜。
光阴虚设罪名

你把刀吞进自己肚里仍难逃釜底抽薪的结局

最好是含着热泪微笑,躲进梦中虚惊

大概,点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