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由无数次战役撕杀与朝代变换之后,长城被岁月的长河洗练成一作别样的风景。
深秋一日,气温骤降,黑云压城,寒风猎猎。我们一行二十人,分乘四辆车前往白草口长城徒步怀古。枯枝、衰草、落叶、黑云、冷风,破败的长城在灰色的苍穹下更显雄浑、苍凉。
白草口长城是指重新广武至白草口关的长城,因长城经由猴儿岭山,又称猴儿岭长城。这一段是山西屈指可数的包砖长城,为明代建筑。
这段长城保存得较为无缺,不雅观赏代价完备可以和北京八达岭长城媲美。白草口长城东西延伸与外长城相连,一头在北京的箭扣,一头在偏关的白杨岭。白草口长城沿山势起伏,各个敌楼按照镇守将领的品级,建筑规制也不尽相同。敌楼前的拱门上都有砖雕的题刻,工工致整镌刻着建筑的年代,以及督造官员姓名和镇守军官名号。
(猴儿岭长城,杨峻峰摄)
临行前谁也没有想到天会这么冷,风会这么大。群里的公告提醒要准备防晒霜,实在该当准备风衣、防风镜才好。履历丰富的驴友们穿着羽绒服,准备不敷的驴友穿单衣在朔风中瑟瑟颤动。人们都小心翼翼走过坑坑凹凹的长城。古长城宽处也就三米,窄处不敷一尺,许多地方都得手脚并用。
漫山的荒草、枯树在强劲的寒风中沙沙作响。千年的烽烟早已散去,只有登山者口中呼出的白色蒸气,还有他们粗犷洪亮的歌声、或深奥深厚或高昂的嘶吼在风中飘荡。
玉轮门是白草口长城的标志性景不雅观。它实在是一座长城的烽火墩台,逐渐坍塌,只余下一壁中空的砖墙,宛如一轮月牙。玉轮门耸立在险要的山岭上,两面都临着空悠悠的峭壁,显得突兀而崔嵬。门的北面是莽莽塞北高原,曾经是“胡马”出没的地方;门的南面则是汉人聚居地。
(代县白草口锯齿长城,杨东摄)
明代距今不过六百多年的历史,六百多年前一道高不过十米、宽不过五米的长城就可以抵御外敌的入侵、抢夺和欺辱。而本日哪怕万重关山、万里大海都不管用。海空一体战、信息化战役早已颠覆了所有关于古代战役的影象。
去白草口长城,不能不去雁门关。
“一个雁门关,半部中原史。” 作为中国长城关塞建筑文化中的佳构,雁门关素有“九塞爱崇第一关”之称。《二十四史》详细记载了雁门关主要的历史人物和重大的历史事宜。雁门关是“胡服骑射”的实践地、“和亲政策”的起源地、“雁门之变”的发生地、“克用复唐”的起兵地和“杨家将御辽”的镇守地。雁门关见证和影响了中国的历史进程,亲历了民族领悟的艰辛进程,积淀了色彩斑斓的多民族文化精华,也折射了古代边贸的兴衰。周穆王、赵襄子、赵武灵王、李牧、李广、薛仁贵、李克用、杨家将,多少历史人物的名字镌刻在雄壮的雁门关上。
遥想当年,千古名将在这里抚剑长歌,五千年的中原文明在这里留下深深的车辙。
我曾多次游览白草口长城,每次都有意外的收成和别样的感怀。
那年冬天,脚后跟腱鞘发炎,年夜夫叮嘱要少走路,安歇几天。听说有人要去白草口登长城,不知怎么就经不住美景的诱惑了,心里跟自己说该当没什么吧?结果沿着长城徒步了六公里,致使腱鞘炎加重,第二天路都不能走了。
最近一次,听说玉轮门塌了,我的心就沉了下来。看着网友发来的比拟照片,同一个位置,同一个角度,玉轮门从一个圆洞形变成塌了半边的雄鹰形状,再到一个张着大嘴呼啸的狮子,末了完备消逝。
(白草口长城,杨峻峰摄)
我怎么也不肯相信,它会就这样荡然无存,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似的。心里惦记着,忍不住又去了一次。有人说玉轮门是自然坍塌的,有人说是被大风吹塌的。总之是干系部门不作为,未尽保护任务造成的。我心里很是沉重,为这古遗迹深深地哀叹。
岁月蹉跎若斯,脚下这些长城若都像玉轮门一样无声无息地消逝了,唐人李贺笔下“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的场景,未来又能去哪里怀想?(赵富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