频听银签,重燃绛蜡,年华衮衮惊心。
饯旧迎新,能消几刻光阴。
老来可惯通宵饮,待不眠、还怕寒侵。
掩清尊。
多谢梅花,伴我微吟。

邻娃已试春妆了,更蜂腰簇翠,燕股横金。
勾引东风,也知芳思难禁。
朱颜那熟年年好,逞艳游、赢取如今。
恣登临。
残雪楼台,迟日园林。

——韩疁

【注释】

高阳台除夜频听银签重燃绛蜡年光光阴衮衮惊心

①银签:更漏的部件,代指更漏。

②衮衮:连绵不断,相继不绝。

③邻娃:旧称美女为娃,陆龟蒙《陌上桑》有“邻娃尽著绣裆福,独自提筐采蚕叶”句。

④迟日:语出《诗·幽风·七月》“春日迟迟”句,后即以“迟日”指春日。
皇甫冉《送钱唐骆少府赴制举》有“迟日未能销野雪,晴花偏自犯江寒”句。

【赏析】

词题所谓的“大年夜”,便是本日常说的除夕,农历尾月的末了一晚,阖家欢庆,守岁不眠,乃是自古以来的风尚,词人当守岁之际,溘然感怀年华老去,青春不再,以是写下了这首词。

开篇先写“频听银签”,由于守岁,以是多次听到银签鸣响,打算时辰,看午夜是否到来,新的一年是否开始。
再写“重燃绛烛”,春节是喜庆之日,以是要点红烛,但夜晚太过漫长,红烛燃到头往后,就必须换一支重新点燃,故有此语。
这两句词言简意赅,将守岁之景,愿望新春到来之情,轻松自然地表达出来。

可是词人在守岁之际,却未见有多欢畅,反而听到滴漏响,看到换红烛,不禁因韶光如流水般逝去而感心惊,就此想到,又是一年春来到,这般辞旧迎新的日子还有几次呢?以是陡生凄凉之感,正由于词人年纪已老,过得一年,便少去一年了。
因此下句即直言“老来”,明白说出自己的感想熏染。

由于年迈,精神不济,身体更差,以是再无法通宵饮酒欢庆,可是即便不饮酒,光守岁也很难办到,“待不眠、还怕寒侵”。
这可怎么办呢?岁是不能不守的,词人只能“掩清樽”,强撑着度过漫漫永夜而已。
他“多谢梅花,伴我微吟”,一则更点明冬、春之际的景物,一则要借“微吟”来抒发内心惆怅。

上阙写了自己的感想熏染,下阙笔锋却陡然一转,改写年轻人,尤其是年轻女子的感想熏染。
“邻娃已试春妆了”,年轻姑娘自然没有老年人这般青春不再、光阴流水的悲哀,她们倒是很愉快迎春的,乃至还在半夜,就已经考试测验春妆了。
这“勾引东风”的既是蜜蜂、燕子形状的装饰品,也是活力无限的“邻娃”本身,在此两者结合为一,正不必细点为谁。

姑娘们扮春妆,是为了欢迎春天的到来,但词人却说“勾引东风”,仿佛可以使东风早日来临似的,手腕非常奥妙。
春天既然来到,自然会引发春思,以是说“也知芳思难禁”,这就明确是在说“邻娃”了。
于是词人就以过来人的身份疏导姑娘们,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朱颜总有一天会干瘪朽迈的,还是赶紧“逞艳游、赢取如今”,好好珍惜春天的美景吧。

这几句是劝人,结尾几句却既是劝人,也是自劝——老年人既然时日无多,那就该更珍惜眼下才对,我也应该“恣登临”,去看那“迟日”下“残雪楼台”的“园林”吧。
全词构造大略,措辞浅近,但事、情、景领悟得也非常自然,深意都在词句间自然表露,确属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