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瞭望》新闻周刊 梁姊 徐欧露
1000万粉丝造诣的达成是在6月8日。
早上8点，朱铁雄的事情微信群里溘然热闹。大家提醒他去看看抖音上的账号“朱铁雄”：他们还在睡觉时，第1000万个刷过他视频的人，点击了那个代表“关注”的赤色加号。
2021年8月，一个27岁的年轻人在这个以自己名字命名的原创短视频账号上，发布了第一个视频。不过，视频的主角不但是他，还有关羽、赵云、孙悟空，舞狮、变脸、皮片子。
1年，17个视频，一个“国风+剧情+殊效变装”账号，就这样走进了1000余万粉丝的关注列表里，也催生了埋在他们心里的那颗承载着“中国式浪漫”的种子。
“我相信人们对传统文化的感情是根植在心里的。我们正在做的事情，便是要把这些情绪引发出来。”朱铁雄说。
将心中的热爱表达出来
“我这里还有大几十万，都给你，你去拍自己喜好的视频吧。”
听到谢庆团要“投资”自己拍视频，正打算离开北京的朱铁雄，懵了。
和账号“朱铁雄”中“从低谷到高潮”的视频情节类似，这个团队的出身同样经历了一个失落落的开头：那时，朱铁雄刚刚由于理念不合，从上一个主打殊效的短视频团队出走——他不想再做“殊效炫酷、看完就没”的内容，他想触动更多人。
谢庆团便是第一个被朱铁雄触动的人。他自小习武，博士毕业于北京体育大学民族传统体育学专业，在北京经营武馆时做了朱铁雄的武术师傅。虽然认识韶光不长，谢庆团却创造，这个比自己小了近10岁的年轻人，在传统文化理解和感悟上，能和他同频共振。
朱铁雄出生于福建一个妈祖文化盛行的海岛，父母逐日外出捕鱼，辛劳劳碌。村落里戏台上每周的剧团演出，成了他最期待的事。善良的渔家女、带领人们摆脱穷苦的妈祖，还有降妖除魔的孙悟空……和小伙伴们在不雅观众席和后台乱跑的日子里，文化的种子就这样在朱铁雄的心里开出了一丛小花。
从小在少林寺习武，文化之美同样在谢庆团心里生下了根。他们的武术课程，也不再是学些翻跟头。他见告朱铁雄，武术是中华传统哲学思想的外在表现，是象形写意，是“刀如猛虎，剑如飞凤，枪似游龙”。“我们都很愉快，一聊便是一整晚。”
“既然我们有这样的技能，能讲出年轻人喜好的故事，为什么不把我们传统文化的内核表现出来？”几人想到了一起，“能不能结合传统文化，做一个‘国风+殊效’的账号？”
2021年的夏天，带着不多的资金和当时看起来有点“中二”和空想主义的憧憬，一个想要打造“短视频国风第一账号”的四人小队正式起步。
几天后，账号“朱铁雄”发布了第一条视频，朱铁雄扮演的年轻人为保护一个患病的孩子，变身齐天算夜圣孙悟空，冲动大方的唢呐声中，身披金光，腾空而起。
朱铁雄没想到，这条时长32秒的视频，24小时内收成了80万点赞。
他先是很懵，“之前也做过别的账号，也出过爆款视频，但从没有这么快。”随之而来的才是愉快——自己表述的传统文化，被理解、被欢迎。
“中国式的热血与浪漫”
拍摄齐天算夜圣时，扮演小男孩的小演员须要合营变装殊效，做一个看到孙悟空涌现的惊喜表情。但不管怎么说，孩子便是做不出来。
听说他喜好奥特曼，事情职员说，就当你看到了奥特曼。结果，表情一下出来了。
顺利拍完的朱铁雄，却有点遗憾。
打小，他就喜好孙悟空。画的是孙悟空、捏的泥人是孙悟空。看完《西游记》大结局那天，震荡的他跑出家门，想看看天上是不是真有个大圣。
把孙悟空放在第一集，便是致敬。
朱铁雄以为，几千年的中华文化沉淀了太多中国式的超级英雄，只不过很少被盛行化、进入当代生活。每次看漫威英雄的混剪，他都以为好燃，“为什么人家有，我们没有？”
“能不能通过殊效变装这样比较新颖的形式，展现这些中国式的超级英雄，让大家重新爱上他们？”
“中国式的热血与浪漫”，成为这群年轻人策划账号时就定下来的方向。
和赵子龙、哪吒、关羽、二郎神一同成为账号常客的，还有皮影、木雕、变脸、舞狮等传统技艺。他们想见告不雅观众，传统文化不仅很美，还能像动漫一样热血，更须要我们的传承。
但仅有人物和技艺，还不足。
舞狮的视频里，徒弟和师父赌气，却还是把手中的狮头轻轻放下，这是敬畏；洛神的视频里，赌气的孙子把爷爷倾向他的伞推回去，这是孝顺；皮片子那段，小孙儿让爷爷吃西瓜，爷爷只在边上咬了一小口，这是温情；孙子对爱看戏曲的爷爷，从不理解到“我给您唱一曲”，这是体谅。
“中国人才能理解这种蕴藉的情绪表达，也是我们想要通报的‘中国式浪漫’。”朱铁雄以为，传统文化不仅是神话人物、非遗项目，更是一种精神内核。
纵然埋得再深，这些“梗”也从没被不雅观众错过。“我们希望用一种市场接管的形式，放大这种内核，让大家都看到我们自己文化里面值得骄傲的地方，并传承下去。”朱铁雄的签约公司OST传媒编剧宋启晨说。
这是相互给予的过程。“传统文化的承载力是非常强大的。”宋启晨说，很多当代人的情绪点，在当代语境下可能不好表达，但能在传统文化里找到很好的角度诠释。
一个讲皮片子的作品里，儿孙希望爷爷扔掉已经落灰没人看的皮影道具，爷爷总是不舍，等到爷爷百年后，孙子幡然觉醒，保护皮影便是保护爷爷和这段回顾。写到爷孙俩关于“是不是旧的就过期了”的对话时，一句老话自然而然地蹦了出来。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孙子说。
“旧的不去，新的也能来。”爷爷答。
他们以为这是最贴切的台词。
朱铁雄在成都锦里拍摄前候场(2022年5月摄） 受访者供图
年轻人唤醒年轻人
一群年轻人，正在用对传统文化的激情亲切，打动另一群年轻人。
在这里，传统文化完成了和发展的共情。他们拍一个总是被打趴下的习武男孩，怎么认输，又怎么重新站起，这是“百战百胜只可谓勇武，毫不服从方可谓勇气”。拍川剧演员和师傅由于不愿妥协，被戏院拒之门外，这是“壮志不止方寸之间”。拍练了三年基本功还没有学唱京剧的徒弟——京剧行头重，练京剧不只要练唱腔，还要练马步等基本功，这是“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年轻人都会怕苦、怕累、怕挫折，主要的是该怎么面对。”宋启晨说。
每一个视频的结尾，改变都在发生。被打倒又站起来的习武男孩变装成了千军前的吕布；被刁难的年轻变脸演员，化身喷火的川剧英雄，飞身立于两张桌子摞起的“高台”，威风八面，风光无两——这个故事下面，点赞最多之一的评论写道：“很荣幸，我也成为了川剧变脸的传承人之一。”
“用年轻人喜闻乐见的办法弘扬传统文化”，是全体团队挂在嘴边的话。
不乱来，是朱铁雄的底线。
齐天算夜圣是账号“朱铁雄”发出的第一条视频，却不是最先拍好的。为了贴合孙悟空的形象，他们定制戏服，为此等了一个月。
碰着不懂的，就查资料、找老师傅和专家问，“不能弄错，更不能挥霍”。
武生穿的厚底靴未便利做武打动作，就先穿平底鞋拍好，通过后期制作给换上；帅盔的“尾帘”看上去像裙子，制作想给拿掉，反复咨询后，由于是标准制式而被保留；舞狮的视频须要跳上高桩演出，标准高度是2米9，人站上去，腿都在打晃，他们还是坚持了下来。
账号发出的17条视频，都是这样一件件衣服、一个个环节“磨”出来的。
也正因如此，在“更新速率约即是账号寿命”的短视频行业，近乎一个月一条的“龟速”更新，让账号“朱铁雄”成了“异类”。追求“触动”的内容和精良制作，使账号在不到一年的韶光里积累了1128万粉丝。
宋启晨以为，这个数据“很能解释问题”。“过去有人说，传统文化老了、土了、过气了，实在只是形式上不被接管而已。理解年轻人，再跟紧市场，去讲传统文化的精神内核，年轻人接管度是非常高的。”
这个均匀年事仅有23岁的团队，也由于正在做的事情，成为了被传统文化鼓舞、传染的那批人。
拍醒狮时，大家才知道2米9的高桩那么高。“原来以为对付专业舞狮团队，跳下来没有那么困难，后来才知道，他们做一些动作，也须要非常非常大的勇气。”朱铁雄说。
“勇气”，他想，这便是主题。
时期的风吹到我所热爱坚持的事情上
“炸”，是朱铁雄私信的常态。一个视频发出后，他会收到“几千上万”的。
有人留言，如果他们当地的国家级非遗项目能有这样的创意，“就太完美了”。一位舞狮者申请加入他们团队，“去为醒狮文化做进一步推广”。有人写几百字的私信，回顾自己的爷爷，如何每天清晨去黄河边雕龙，晌午去铁铺打铁。有人直接催更，建议“每月双更”，不然只能“一遍一遍刷之前的作品”。
“年轻人在打仗到传统文化时也很喜好。”这让朱铁雄以为，一代代中国人对传统文化的热爱始终都在。
“我一贯以为，我们不是在创造什么，而是在唤醒中国民气坎本就有的那种情绪。另日常平常可能不打仗也不太懂传统文化，但从小耳濡目染，戏曲一起来，内心便是会有所触动。这是埋在内心深处的根。我想做的便是把这种情绪唤醒，然后点燃。”朱铁雄说。
点燃正在发生。账号“朱铁雄”3成以上的粉丝是18岁以下。截至目前，抖音#原创国风操持#干系话题视频播放量达到268.7亿次，国风视频受众以18～35岁人群为主。
今年6月抖音发布的《抖音非遗数据报告》显示，抖音非遗创作者中，“80后”“90后”占比逾6成。“00后”购买非遗类产品成交额同比增幅最高，达到959%。
和一群20岁出头的年轻人共事，朱铁雄有一个光鲜的感想熏染：这群生活在祖国繁荣富强时期的年轻人，对付中华民族和中华文化有更强烈的自傲心。除此之外，还有一种豁达的原谅。当代的、国际的也很喜好。这是一种自傲的平视，“我们的东西好，你们的也不错”。
账号线上的影响力也带动了线下。
川剧变脸的视频发出后，有变脸演员发来私信，说最近来看变脸的不雅观浩瀚了，反响也更热烈。打听才知道，原来有个“大网红”在为变脸技艺摇旗叫嚣。
不久前，朱铁雄带着他的国风视频参与了共青团中心发起的“中国有我共青春”活动。“时期的风刚好吹到了我们所热爱坚持的事情上。”朱铁雄说。
他正在构思一个大操持——用殊效变装的办法给我们自己的神话人物、国风超级英雄剪一条大合集。
谁站C位？还是齐天算夜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