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上犁
青岗岭
有名字的山让人敬畏
它的灵性，源自葳蕤的草木
樱花盛开，开满西汉水的山谷
一块亮黄的菜籽地
照亮着生生不息的村落落
对面喊山歌的人，由于云雾
我看不清她的忧伤
拎着一桶流向长江的水
她明白，武汉与中国
今年经历了长江那么长的忧伤
走天池
洋汤天池，隔着高楼山，紧临
九寨沟，无非是深山中的一滩水
山头的积雪，瓦蓝瓦蓝的白
不白的那块，发着黑，不长树木
是地震垮掉的火山岩豁口
垒砌成一个堰塞湖，名叫天池
天池背面，是黄林沟的苜蓿坪
沟壑纵横的原始森林，有小径可出入
一些树木自由清闲成长，也在去世亡
更多的小草在努力萌芽、结果，水流淙淙
细水冲刷顽石，磨去棱角
我们称，这便是生活
泛舟湖上，湖水碧如蓝天
撩一撩清凉的湖水，光滑如抚某人的脸
偶尔的落叶飘零在湖上，被野鸭衔走
岸边花树的倒影在湖中荡漾
眺望白碌碡
庚子年某月某日，从西和翻铁古坪
走昔日的茶马古道，出万家沟到龙林
沿西汉水顺流而下至雷坝
又沿沙金河北上，在桥头
哀悼一故去的年事不大老者，吃酒席
唏嘘，感叹人间的无常
时艳阳高照，在草坪扶贫的强波兄
亦专程赶来，仇池三人遂一同赴白碌碡
穿过峡谷，看山峰耸立，树木苍翠
麻花般扭曲的山崖，狰狞、丢脸、惊心
而白碌碡村落因道路加宽无法前往
我们就站在核桃梁上，像四棵小树
隔着草坪巨大的峡谷，向对面眺望
强波兄扶贫决斗的白碌碡，红旗在飘荡
一条曲里拐弯的盘山公路，绕上山顶
更远处的高山草场，草叶依然一片枯黄
我们指指画画，山脚桃花鲜艳，山顶积雪方融
“两不愁三保障”，无数的扶贫队员奋战着
乡亲们的美梦将逐步变成现实
眺望白碌碡，有兄弟的地方才会让人顾虑
驰子奔驰，水务局拉来了甘甜清冽的山泉水
兰舟早发，交通局开凿出天路一样平常的致富路
五月飘雪，不沾亲带故的事情职员总是在嘘寒问暖
拆危治乱，那些裹蓝头巾、红头巾的妇女分外妖娆
……美好的生活都是勤恳的双手奋斗而来
铁古坪
群峰耸立，绿树成荫
大山指缝间的一堆堆丛林中
是西汉水的源头，铁古坪
精美的二层楼房空置着
菩萨的装扮楼，也显得空空荡荡
农耕远去，巨大的石头撑持着高天远地
唯有鸟鸣声绕过万家沟到龙林桥
渐次丰满的西汉水，挟泥裹沙
涮深了河道，愈显
层层叠叠山峦的高大狰狞
西汉水当仁不让地奔向长江
像一个人，一步步走向宅兆的宿命
回不去的故乡
母亲没了，我把她埋进土中
父亲也没了，我把他也埋进土中
几千年的厚土，还是埋人的那个样子
还在老人山旭日的坡上
老屋子没了，挖掘机一下就挖掉了
土墙，木门，青瓦，不堪一击
路荒漠了，野草开始疯长
没有父母的地方，逐渐让人淡忘
在热闹的大街，在拥挤的人群
我们走着走着，常常把故乡走丢了
姨妈或者妈妈
生我者父母，弃我者父母
自从两岁送人，做了别人家的孩子
我的生身母亲
我不得不改口叫成“姨妈”
影象中的姨妈她是那么地惯我
影象中的兄弟姊妹是一家人
而我与他们不是一家……我有了别人的姓
直到懂事，直到进城念书
直到不懂事的妹妹与我吵架
喊出“这不是你家”，不由人哽咽泪奔
我流着泪对生我的姨妈说，我要叫你妈
此时，亲爱的妈妈堕泪了
姨妈——妈妈，这生平的母爱太多
多得有时候让我无所适从
想起来也常常潸然泪下
半辈子写诗，竟无一首写写母亲
这是多么的恨与痛啊
现在，世上最疼爱我的那个人
永久的走了
我彻底成了这个天下的孤儿
面对躺在地上无法叫醒的母亲
我的人生已只剩归途
……在余生，在夜深人静时
我只能温习作业一样平常
在内心深处默默的念叨，此生或许
将要彻底遗忘的那两个字
妈——妈——
（选登于仇池杂志2021年第三期）
作者简介
陇上犁
陇上犁，本名魏聪慧，西和县公安局民警，甘肃省作家协会、中国诗歌学会、全国公安文联会员；著有诗集《每每有雪降临》《尘世的幸福》。西汉水流域练量派诗歌发起人之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