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登山 - 流水行云来自唐诗宋词品鉴00:0004:03
《安定城楼》
唐·李商隐
迢递高城百尺楼，绿杨枝外尽汀洲。
贾生年少虚垂泪，王粲春来更远游。
永忆江湖归白发，欲回天地入扁舟。
不知腐鼠成滋味，猜意鹓雏竟未休。
古诗今译：
高大绵延的城墙上城楼高百尺，在绿杨林子外是水中的沙洲。
年少有为的贾谊徒然地堕泪，春日登楼的王粲再度去远游。
我始终神往将来造诣一番回转天地的奇迹后，带着满头白发，乘一只小船归隐江湖。
我没料到小人们会把“腐鼠”一样的小利当成美味，竟然对鹓雏猜忌个没完。
注释讲授：
⑴安定：郡名，即泾州（今甘肃省泾川县北），唐代泾原节度使的治所。⑵迢递：此形容楼高而且连续绵延。谢朓《随王鼓吹曲》：“逶迤带绿水，迢递起朱楼。”⑶枝外：一作“枝上”。汀洲：汀指水边之地，洲是水中之洲渚。此句写登楼所见。⑷贾生：指西汉人贾谊。《史记·贾生传》：“贾生……年少，颇通诸子百家之书。文帝召以为博士……一岁中至太中大夫。”又《汉书·贾谊传》载：贾谊认为“时势可为痛哭者一，可为流涕者二，可为太息者六。“因此”数上书陈政事，多所欲匡建”。但文帝并未采纳他的建议。后来他呕血而亡，年仅33岁。李商隐此时27岁，以贾生自比。⑸王粲：东汉末年人，建安七子之一。《三国志·魏书·王粲传》载：王粲年轻时曾流寓荆州，寄托刘表，但并不得志。他曾于春日作《登楼赋》，个中有句云：“虽信美而非吾土兮，曾何足以少留？”李商隐此以仰人鼻息的王粲自比。⑹永忆：时常神往。江湖归白发：年迈时归隐。⑺欲回天地入扁舟：《史记·货殖列传》：春秋时范蠡辅佐越王勾践灭吴后，乘扁舟归隐五湖。李商隐用此事，说自己总想着年迈时归隐江湖，但必须等到把管理国家的奇迹完成，功成名就之后才行。⑻“不知”二句：鹓雏是古代传说中一种像凤凰的鸟。《庄子·秋水》：“惠子相梁，庄子往见之。或谓惠子曰：‘庄子来，欲代子相。’于是惠子恐，搜于国中三日三夜。庄子往见之，曰：‘南方有鸟，其名为鹓雏。……发于南海而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于是鸱得腐鼠，鹓雏过之，仰而视之曰：吓！
今子欲以子之梁国而吓我邪？’”李商隐以庄子和鹓雏自比，说自己有高远的心志，并非汲汲于官位利禄之辈，但谗佞之徒却以小人之心度之。
品鉴鉴赏：
①此诗抒发了作者虽仕途受阻，遭到一些人的谗伤，但并不气馁，反而鄙视和嘲笑谗佞的小人的武断肚量胸襟，充分地表示了作者青年期间的高远抱负和奋发精神。全诗措辞蕴藉锐利，高兴沉着，用典工丽典雅，极富神韵。颈联两句写平生抱负，笔力遒劲，境界阔大，意味深长，是历来广为传诵的名句。
②
“迢递高城百尺楼，绿杨枝外尽汀洲。”二句登楼即景：登上高耸百尺的安定城楼，远处绿杨树边的洲渚尽收眼底。按泾州城东有“美女湫”广袤数里（见《太平广记》），汀洲殆指其地。登最高之楼；望最远之处，高瞻远瞩，气候万千。即景以是生情，以下六句的豪情壮志、无穷感慨都由此生发。
③
“贾生年少虚垂泪，王粲春来更远游。”句先以两位古人自比。贾谊献策之日，王粲作赋之年，都与作者一样平常年轻。贾谊上《治安策》，不为汉文帝所采纳，因《治安策》开头有“臣窃惟事势，可为痛哭者一”之语，故谓“虚垂涕”；作者应博学宏词科试而名落孙山，其心境与贾谊上书未售，同样萦纡烦闷。王粲避乱至荆州，依刘表；作者赴泾州，入王茂元幕，都属仰人鼻息。用两位古人的古事，比自己当前的处境和心情，取拟于伦，十分贴切。这是第一层。
④“永忆江湖归白发，欲回天地入扁舟。”句抒露志趣和抱负。作者的遭遇虽然困顿，可是他的凌云之志，未稍减损。江湖、扁舟乃利用春秋时期范蠡的典故；范蠡佐越王勾践，“既雪会稽之耻”，“乃乘扁舟，浮于江湖”（见《史记·货殖列传》）。意谓，自己早有归隐江湖之志，但等回天撼地之日，旋乾转坤之时，头飘白发，身入扁舟。永忆江湖，即怀淡于名利之心；欲回天地，即抱建立功业之志。两者似相反，实相成。由于如果没有永忆江湖的志趣，便成为争名逐利的禄蠹巧宦，就不会有欲回天地的宏愿。在这里，这个“永”字下得很好，这个字，有力地表达作者毕生的抱负。
⑤
这两句诗，既洒脱，又遒劲。从诗的表达形式着眼，锤字坚实，结响凝固，工力固颇近社诗；而更为关键的，这两句诗反响了封建社会里才志之士的积极向上思想，既怀着恬淡的心情，又有担当奇迹的志气，这与杜甫的胸襟怀抱，极为相似，由于王安石也从这两句诗中照到自己的影子，以是击节称赏。这是第二层。
⑥“不知腐鼠成滋味，猜意鹓雏竟未休。”句借庄子寓言表示自己敝履功名利禄，正告他人不要妄加预测。寓言谓：惠施相梁，恐怕庄子争夺他的相位，百般戒备，惟恐不周。于是庄子去见惠施，坦率地对他说；鵷鶵（传说中与凤凰同类的鸟，庄子自比）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从来不会把鸱（鹞鹰，比惠施）的腐鼠（比相位）当美味而希羡！
（见《庄子·秋水》）意为，你的位置我一向不屑一顾，你切莫杞人忧天，自相惊扰。
这两句诗，既阐明自己没有患得患失落的私心杂念，胸次光明磊落，淡泊宁静，为上面“永忆江湖”句供应有力的论证；又表示对世间统统邋遢事物，睥睨唾弃，决欠妥协容忍；还尖锐地批驳那些捧住权位不放的禄蠹，对他们尽调侃奚落的能事。据近人张采田《玉溪生年谱会笺》，作者应博学宏词试被摈，是由于牛党的打击，诚如是，这时句诗乃是对症下药的。这是第三层。
⑧这首诗，笔力健举：风骨清峻，构造严谨，而语句灵巧变革，特殊在利用典故方面，非常成功。由于贾谊、王粲的出生遭遇与作者有相似之处，捉住相似的范例事例——贾生垂涕、王粲远游，比拟自己的忧时羁旅之感，若合符券，而使一位奋发有为又遭受压抑的少年志士形象跃然纸上。复次，作者的曲曲苦处，本不可能用片言只字表达出来，现在借助庄子寓言，不但足以表露他不汲汲于荣利的专横介品质，又反响他睥睨统统的精神状态，还反击了政敌的恶意中伤，如此用典，既灵巧，又确切，既蕴藉，又锐利，充分发挥了典故的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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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李商隐（约813-约858），字义山，号玉溪（谿）生，怀州河内（今河南沁阳）人。曾任秘书省校书郎。他的诗构思精密，想象丰富，风格独特，具有浪漫主义色彩。诗与杜牧齐名，并称“小李杜”，又与温庭筠并称“温李”。
编辑：小孤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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