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刘禹锡何以谓之“诗豪”呢?
刘禹锡被奉为“诗豪”,一方面是由于诗风“豪”:雄浑壮阔,英气冲天;另一方面是由于性情“豪”:刚毅倔强,洒脱豪迈。
那么,刘禹锡到底有多“豪”?看看这几首诗和诗背后的故事就知道了。
一首秋词天下知
刘禹锡出生于书喷鼻香门第。二十一岁进士及第,三十三岁成为唐顺宗永贞改造的主力,很想在政治上大展宏图。后来永贞改造失落败,刘禹锡等改造派受责遭贬,从此宦迹流落,半生蹭蹬。
元和元年,三十四岁的刘禹锡被贬为朗州司马。去年还是春风得意、犹豫满志的政治才俊,今年却被逐出朝廷,走上了漫长的谪宦之路。受此沉重打击,同为“二王八司马”事宜中的柳宗元用“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山雪。”来抒发自己的孤独和落寞。刘禹锡却在谪所写了两首别开生面的《秋词》:
其一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其二山明水净夜来霜,数树深红出浅黄。试上高楼清入骨,岂如春色嗾人狂。一改文人悲秋的格调,以高扬的精神和开阔的胸襟,绘出了非同凡响的秋色,唱出了不同平凡的秋歌,字里行间都洋溢着豁达的情怀和奋发的精神。“一鹤排云”尤见刘禹锡在困境中的自傲与澎湃的豪情。
这哪里是浪迹偏远异域的谪客,分明是激情满怀斗志不减的勇士。
重作冯妇今又来
元和十年,刘禹锡被召回京都。在不雅观看了长安玄都不雅观桃花后,他写下了《元和十年自朗州承召至京,戏赠看花诸君子》,后人亦称《游玄都不雅观》:
紫陌尘凡拂面来,无人不道看花回。玄都不雅观里桃千树,尽是刘郎去后栽。他把千树桃花比作投契取巧、攀附权贵的政治小人,不但讥讽这些政治新贵趋炎附势,还在结尾明确奉告那些人:我唾弃你们,你们也不过是在我刘禹锡被排挤出去后,靠阿谀逢迎才爬上来的,根本不值得在意。狠狠地挖苦了那些掌权的新官僚,真是愈挫愈勇的斗士。
由于这首诗,刚刚回到皇都的“刘郎”再次被贬,而且是更加荒凉的连州。
大和二年,五十七岁的刘禹锡再次回京,重游玄都不雅观,灼灼其华的桃花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满庭菜花正开,当年的那些“种桃羽士”早已石沉年夜海。刘禹锡感慨万千,于是在不雅观内墙壁上题诗,便是这首著名的《再游玄都不雅观》:
百亩庭中半是苔,桃花净尽菜花开。种桃羽士归何处,重作冯妇今又来。刘禹锡这次是故意往事重提,见告那些人,自己丝毫不为十四年前因诗惹祸而后悔,也不会因屡次被贬而屈从,仍是有棱有角,锋芒不减当年。刘禹锡痛击那些阿谀逢迎的政客:看如今,你们或去世或离,树倒猢狲散,早已失落势,我刘禹锡分歧流合污,受尽波折,可我还是又昂扬地回来了。
处荒凉何陋之有
写这首诗间隔上一首《游玄都不雅观》已经整整十四年。十四年间,天子都已经换了四个,刘禹锡本人也已年近花甲。尝尽了流落的艰辛,但他还是绝不当协,绝不气馁,一如从前的高歌年夜进。
《浪淘沙》其一
九曲黄河万里沙,浪淘几簸自天涯。如今直上银河去,同到牵牛织女家。这是一首政治抒怀诗,作于谪地夔州。
以淘金者的口吻,表达了对美好生活的神往。银河隐喻为政治清明的空想境界,黄河则喻为当时的阴郁政治。顶着黄河的惊涛骇浪,踏着黄河的万里泥沙,依然武断追求自己的空想,且坚信空想一定能够实现。
长庆四年,刘禹锡被贬安徽和州,由于刚直不阿,势力的和州县令把刘禹锡的住所面积一缩再缩,末了竟然给刘禹锡安排了半间茅屋,里面仅能容一床一桌一椅。第二天,刘禹锡就挥就文章一篇,然后刻在石头上,立于门口,便是那篇随处颂扬的《陋室铭》: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文案之劳形。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孔子云:何陋之有?清贫中乐道,苦难中达不雅观,身居困境,没有萎靡,不改初衷。
直言我的品质高尚,陋室何来陋也?
即是反攻小人,也是警策自己,奋斗精神跃然纸上。
病树前头万木春
宝历二年,辗转于穷山恶水半生的刘禹锡被召回东都洛阳,人事全非,恍如隔世。在扬州与好友白居易相逢,宴席上,白居易写了一首《醉赠刘二十八使君》,个中有这样几句:“举目风光长寂寞,满朝官职独蹉跎。亦知合被才名折,二十三年折太多”。白居易在为自己的石友不平和愤恨:“人家都是风风光的升官晋级,你却在蛮夷之地虚度春秋,你这二十三年遭受的弯曲磨难,真是太多了”。
但是作为当事人的刘禹锡却和了一首很乐不雅观向上的《酬乐天扬州初逢席上见赠》:
巴山楚水悲惨地,二十三年弃置身。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今日听君歌一曲,暂凭杯酒长精神。二十三年固然是“折太多”,但是刘禹锡一洗伤感低沉情调,年夜方冲动大方地唱出“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他把自己比作“沉舟”和“病树”惆怅但却乐不雅观。翻船阁下有万万千万的行船经由;病树的前面却是万木千林的欣欣向荣。纵然自己屡遭谪贬,老病缠身,但是有这些发达的后续力量仍旧感到很欣慰。他对生活没有损失约念,他不会消沉,刘禹锡永久都是振奋的,他的心里永久是春天。
刘禹锡这样有“宰相之器”的人,风华正茂时积极参与永贞改造,失落败后被贬长达二十三年之久,晚年被召回也是任闲散之职,可谓生平不得志。但是他从未后悔,坚持自己的空想,武断自己的信念,坚信永贞改造的精确性。正如他在《浪淘沙》中所言的:
莫道谗言如浪深,莫言迁客似沙沉。千淘万漉虽辛劳,吹尽狂沙始到金。不汲汲于富贵,不戚戚于贫贱,洒脱一世,乐不雅观向前,这便是刘禹锡。
“诗豪”的美誉,他担得起。刘禹锡被尊为“诗豪”,当之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