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日寻春不见春,
芒鞋踏遍陇头云。
归来笑拈梅花嗅,
春在枝头已十分。
禅诗所述,大概是这个滋味。
经由第一堂课长长的铺垫,这一次,终于推门而入。但进门之前,师长西席还是不忘叮嘱各位,免冠除帽,端正仪容。
▲ 论语是什么样一部书?
论语不是儒家思想的表述,不是儒家道德体系的建立,而是仁人君子活生生的呈现。
呈现,撇去造作,直入心性,直入要义。
▲ 以若何的姿势才能学好《论语》?
学论语不同于学司帐学,学营销,学管理。论语,不是“学”这个动词的宾语。以是,
将论语翻译成当代汉语不得要义——反而情味不洽,失落其意蕴;
熟读论语,引经据典也未必善学——口耳之学,不入心门;
坐观成败,将论语当成评说工具,欲与别家学问一较高下,则离学习更远了。
▲ 学论语的精确姿势?
第一堂课实际上都在摆姿势——正心意。
读《论语》,不是用我们有限的头脑和有限的知识去阐明,也不是把论语当成工具,而是怀着敬畏心,从三达德明了儒家正义;以四端之心之儒者气质,时时照耀自己的心灵画像。
然而自我是那么高高在上,自我作为神(点击链接:我帝神君)统据着我们的思想。时时时的,我们又退回到自以为是,退回到傲慢,退回到满心纠结。重回孩童般的大略、朴实,不是易事。但只需那一瞬的体会,个中滋味便再难忘怀。
▲ 跟谁学论语?
师长西席说:“一道初读论语,不是跟我学。”
读论语,要让孔子说话,让孔子活起来。
师长西席费尽心机把大家往贤人面前拽(同修周建民语)。但乃至,读论语也不是跟孔子学。
“辞达而已矣”。论语不过是指月的手,玉轮在哪里?
▲ 玉轮在哪里?
古人为己,今人为人。
古今不但是韶光观点。任何时期都尊古。古风,古意,追求的是心灵的朴实,干净。
所谓古人,是那些心灵没有受到污染的,安静、大略、朴实的人。
《论语》不过是把梯子,借这把阶梯,我们对自己心灵的后台程序进行雕刻,从日常现实的苟且、纠结中解脱出来。借《论语》,我们要将自己内心的崇高揭破出来,找到独属个人的心灵圣殿,走出属于自己的一派春天。那是《论语》所指的玉轮!
▲ 经文从耳畔过,你听到了什么?
每读一章,师长西席先请同修诵读。
话音落下,一个问题又问得大家怔住:
经文从耳畔过,耳朵听到,心到了吗?
在听到这些话语时,脑海中能不能浮现出画面?心灵里能不能呈现话语的真正含义?
这不仅是读经的功夫。
读书著文,听话说话,所有的声音、笔墨符号都是指月之手,顺着它们,如能身临其境,沐浴于月之光华,这是“心到”。
真意和措辞之间不过是“辞达而已矣”。措辞只是个标记,刻舟求剑的那个刻痕。它是来帮我们入境的,而且我们却把自己关在门外,在措辞的天下里徜徉、徘徊、流浪。
以是,读论语,我们到底学什么呢?——不过是找回一颗心。
孟子说: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格言联璧》讲:“收吾本心在腔子里,是圣贤第一等学问”。你看,古人和我们有同样的困惑。
近2小时,进度快的一组也只读了4章。钱穆说“明得一字是一字,明得一句是一句”,我们的学习,便是这样了。
本篇,单说论语开篇三句。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yuè悦)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lè)乎?人不知而不愠(yùn),不亦君子乎?”
开篇看似风轻云淡,描述三种心情:悦-乐-不愠。
儒家至圣经典竟然从三种心情入手?论语的微言大义正在于此。
心情、感情从感想熏染而起,而感想熏染的前端是人的心性。看这些感想熏染的所从出处,能看到心灵的实质和心灵的境界。(点击链接:感情涌现,我看到的是你的心性)
以“学而时习之”为“悦”,
以“有朋自远方来”为“乐”,
“人不知”而“不愠”。
悦在心,是会心的喜悦;乐见于外,有东风盎然之畅快。由内而外的递进,只看这,贤人气息已迎面而来。
再看所悦所乐之事。
所悦之事并非人生四大喜事,不过是小儿常被叮嘱的“学而时习”!
“学”未必是读书,“习”也未必是实践。任何感悟、打破,所听到的圣律,不断在心灵中回荡,以人生之所有履历和处境予以检点,遂融入心性和骨髓,这便是“习”。师长西席说,“习”,将对圣义的领悟化为思维的底盘,提升心灵的感想熏染力、领悟力,升级心灵的后台程序,这正是知行合一的过程。这种合一的喜悦是禅悦,其带来的打破荡涤肺腑,是洗心之悦。
一个乐字,旷达豁达朴实大略。所乐之事:有朋自远方来。这是带着浑身泥土味、人情味和市井炊烟味道的快乐!
古时交通不发达,通讯不发达,有朋自远方来,和朋友接洽的共鸣和畅快,自然如太阳般豪放。
而一个时期有一个时期的礼法。地理的间隔引申为心灵的间隔。放工回家看到孩子的快乐,和朋友喝茶饮酒聊到快意处那种相逢的喜悦,捧起书卷对千年前作者的会心一笑,这些心领神会,莫不是“有朋自远方来”的感想熏染。
到哪儿去找君子气候?只要切境当机,只要赤忱!
这些体验平平常常,简大略单,却如此真切,如此澄澈,不亦说乎?不亦乐乎?
再说“人不知而不愠”。
愠,是有所怨尤。别人不是你的心腹,对你有所搪突,他所搪突的是贰心中的你,而非真实的你,有何不愉快可言?
唯小人顾忌“人不知”,君子唯恐“己不达”。
为学,做人,贵在自知。“自知弥深,自傲弥笃,乃曰“知我者其天乎”。”(钱穆语)
三笔简笔画勾勒出仁人君子的生理状态、心灵属性。三个柱子撑起一台君子大戏,立起来一个活生生的君子样子容貌。
以此画像为难刁难照,你有几分相似?
说完三句,再看全章。
三句“不亦……乎”的句式,透露出一个信息:听众早有共识。和孔子对话的人百分之百认同这件事。这不是说教或者启迪,而是孔子和弟子共享大家深有体会的三件事。
想象我们在院子外,偷听到孔子和弟子的对话:“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创造这是一群高人,共有齐心专心共入一境,共享这份愉悦,畅快与豁达。
回到家,那场景在脑畔挥之不去。于是我反复探求“学而时习”的状态。
我从来都是口耳之学,这儿听来,那儿去卖,只为让听众对我产生好感。顿时羞恶之心生起,对镜中的这张脸产生厌恶。我没有找到学而时习,我找到了羞惭。——正是找到羞惭的这一霎时,我创造我正处在学而时习的状态里。
正如那首禅诗所述:
尽日寻春不见春,
芒鞋踏遍陇头云。
归来笑拈梅花嗅,
春在枝头已十分。
还到哪里去找春天?春天就在花枝上,就在和煦阳光里,就在微风拂面中。贤人就在我们心中,佛性就在心中,不假外求。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此时此刻,内心的愉悦已经悄悄升起。
后记:
从什么时候开始,提及春天,我们只会“春回大地,万物复苏”,而未曾好好感想熏染春天的风?
从什么时候开始,谈起光阴,我们只会“光阴飞逝,如白驹过隙”,不记得其间的欢畅和惆怅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被笔墨关在了门外?
这一次,借着《论语》,师长西席带我们推门而入。
这扇心门,其重无比,又无比轻灵。只须要沉浸个中,唤醒那份感想熏染。
“悦-乐-不愠”,这三个词,不过是一个接引。入得门后,年夜家有年夜家的天地。和而不同,周而不比。
你的天地是若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