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他为人厚道,老小无欺,故而十里八乡,谁家有个婚嫁、盖房之类的事情,都乐意请他来做物事。

又由于他曾读过几年书,善于图画之道,就连一些寺院寺不雅观也常常请他去建筑。

数月前,镇上财主们筹钱翻修一座财神庙,知道他手艺巧,便请他来了。
因这财神庙有些年头,庙中供奉的不仅仅有五路财神,还有其他的一些神佛,张三郎忙活了两个月才算将这些神像逐一修缮。

这一日落成之后,张三郎在大殿之中眼望着五路财神不由摇头一笑,只见五路财神端坐大殿中,高高在上俯视自己。
当真是个个威严,大家肃穆,穿的是花红柳绿,拿的是金银财宝。

平易近间故事穷木匠修财神像在背后题诗辱骂财神送你一样瑰宝

张三郎看了半晌,一边摇头笑一边自言自语嗟叹道:“可惜,可惜,可惜是掌管了人间财运,却不知百姓疾苦。

想到此处,张三郎心中一动,提笔在五路财神像脸上各添了一笔,都多了一点黑点,而后又提笔在五路财神像背后各写了一行小字。

招宝天尊背后写着:“用之不尽宝,均赐巨室翁。

纳珍天尊背后写着:“取之不竭财,尽在深宅中。

就手仙官背后写着:“坑蒙拐骗偷,赛过良心秤。

招财青鸟使背后写着:“心诚而不公,拜你有何用?”

正中间武财神赵玄坛背后则是写着:“多闻世间疾,莫使天下苦。

张三郎一气呵成,写完之后不由点点头,他读过几年书,胸中有几分文墨,见过许多不公之事,才有感而发。

就如这财神庙,乃是镇上几家粮铺、绸缎庄,还有银号的老财主一起出钱重新翻修的,而这几个月偏偏便是闹饥荒的时候,开封府周边到处都有托钵人,这些老财主们却没有一人搭棚施粥,反倒将钱都用在了翻修财神庙上。

其实让张三郎以为有些可笑,又以为有些可悲。

写完这几句话之后,张三郎整顿了一下家伙事,转头又望了一眼五路财神,摇了摇头苦笑一声离开。

他只是一时感慨而写,对付这些为富不仁、神明无心之举自然也是无奈,当下更没有放在心上,但是他却不知道,就由于他在神像身后写下这几句话,却竟然惹怒了财神爷。

张三郎回到家中后已经怠倦不堪,但是还是先奉养老娘用饭,然后又打来热水给老娘泡了脚,伺候老娘上床后,又在一旁陪着老娘说了一会话。

张三郎父亲去世的早,是老娘赵氏将他们兄弟三人拉扯终年夜的。
而张家虽然是有三个儿子,现今也只有张三郎一人奉养老娘。

老大张广太从前间从了军,两年前传来恶讯,说战去世在疆场上。
张三郎怕老娘伤心,一贯遮盖至今。

老二张双禧生来奇怪,自幼喜好学道,长至十七岁时便说要去名山访高人修炼,此后一去五六年杳无音信,到现在可以说是生不见人,去世不见尸。

赵氏生了三个儿子,到现在指望的上的也就张三郎一人。
只是赵氏这两年盼子心切,时常哭泣,又加上为养大三个儿子做针线活频年劳累,致使一双眼睛失落明。
昔日里什么也做不得,一日三餐全靠张三郎。

好在张三郎孝顺,不管多忙多累,都将老娘奉养得妥妥当当。

此时见老娘躺下,张三郎在旁笑道:“娘啊,您早歇着吧,有什么事您就叫我一声。

说罢就要回屋,赵氏却拉住他问道:“三郎啊,你大哥什么时候回来啊?你二哥可有了啊?娘这几天总以为心神不安,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他们俩什么时候回来啊?”

张三郎又坐下安慰道:“娘您说什么呢?您这身子骨壮实着呢,可别胡思乱想。
假如有什么不舒畅,来日诰日我请李郎中过来给您把把脉。
对了,我大哥啊那边有信了,说是立了战功,当上了一个什么什么将军。
大哥来信了,让我给您说一定要照顾身体,便是他现在当了将军,事务繁忙,一时抽不开身。
以是,就让我给您多买点好吃的,照顾好您呢。
您摸摸,这还让人给您送回来银子了。

说话间从怀里摸出来一个小钱袋,交到赵氏手里。
这里面正是他这两个月做木匠的工钱,有将近十两银子。

张三郎一边又说道:“我那二哥啊您也不用担心,这两个月我不是在庙里干活吗,我可听说了,我二哥现拜在江西龙虎山天师门下修道呢。
娘,您可别担心了,有什么事都有我呢。

赵氏一边摇头嗟叹一声,一边又将钱袋递给他对张三郎说道:“三郎啊,娘知道你孝顺,可是你也老大不小了,今年都二十五了,搁别人家早就娶妻生子了。
都是娘拖累你了,这些钱啊,你都收好了,赶明儿去找李牙婆给你说个亲事,可别再延误了。

张三郎笑道:“好,就听娘的,赶明儿就去找李牙婆,我把这些大哥送来的银子先收起来,娘您安歇。

说话间张三郎退了出去,手里拎着小钱袋不由嗟叹一声,心中也念道:“大哥,二哥,三郎也好想你们啊。

然后将小包裹打开,准备把这些银子放进钱匣子里收起来,可这边刚一打开不由得木鸡之呆!

但见这小钱袋里面的银子不翼而飞,而此刻在里面是两块石头!

张三郎愣住了,这怎么可能?银子是他亲手包起来的,而且是一贯贴身携带的。
从财神庙到自己家也就七八里路,他这一起上没有勾留,也没有和别人打仗,压根就没有打开这个小包裹,怎么会这样?

张三郎左思右想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若是说被小偷偷走了,那也不可能。
这个小钱袋是他娘给他亲手缝制的,一贯都带在身上。
小偷假如偷走,一定会连钱袋一起偷走。

也不可能是发工钱的做了手脚,毕竟银子是当面验收的。
而且发工钱的人是这寺庙里的管本家儿持,就算是那些财主,也不可能在这种修缮财神像上做这种手脚。

张三郎百思不得其解,末了还是将钱袋子里的石头放在了柜子里。
回到房中后心中胡思乱想了一阵,便沉沉睡去。

正熟睡时,溘然听到窗外有一阵风声,张三郎猛然惊醒,以为是自己睡觉忘了关上窗户,便起身不雅观看,这一看溘然间吓了一跳,此时在窗外有一头黑豹正旁边不雅观看,猛然见到张三郎,龇牙咧嘴低吼一声竟然朝着张三郎扑将过来。

张三郎大惊,匆忙躲闪,却又如何躲得过去,扑通一声便被黑豹扑倒在地上,浑身跌得生疼,只是此时他哪里顾得,双手乱挥去抵挡黑豹,谁知去抓了空,等到睁眼看时,只见面前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黑豹。

张三郎呆了一下,旁边看看,只见自己跌落在床边地上,周围并无什么黑豹,不由捂着胸口失落笑道:“原来是一场梦!

转念又一想,又想到这梦中的黑豹彷佛有几分眼熟。
再想了一下,不由笑了,怪不得梦到一头黑豹,原来是自己这些日子在财神庙中做工,不但要建筑描述五路财神像,还要将财神的坐骑黑豹一同建筑描述。

定然是白日里累了,晚上才会梦到。

本来便是一个梦,张三郎上床翻身又睡去。
谁知第二日早上刚一醒来,便有人拍门,等张三郎打开门一看便见是一个又黑又瘦的老者,衣着破旧不堪,身边还随着一条小黑狗。

张三郎茫然一愣,想到这些日子闹饥荒,该当是讨饭的饥民,便也没多问,便说道:“老人家,您先稍等一下,我去给您拿些食品。

说罢转身跑回灶屋中拿了些干粮,又顺手端了些水送了出来。
正要再说话,听见房中老娘喊他,便又连忙转身奔回房中。

赵氏问道:“儿啊,一大早的,什么事?家中有客人来了吗?”

张三郎笑道:“娘,没事,该当是一个落荒过路的老人家。

赵氏心善,便道:“那去拿些东西给他吃,若是他有什么难处,你能帮就帮一些。
咱家虽然不富余,也要能帮就帮。

张三郎笑道:“娘,儿子已经给他拿了水粮,您先稍等一下,咱现在还没开火呢,我先请那位老人家进来,等一会做好饭再吃些,假如须要些银钱,我也给他拿一些。

赵氏连连点头,张三郎又连忙奔到门外,谁知等他到门外的时候,刚刚那老者已然走了。
张三郎摇头一笑,惦记着老娘,又转身回去忙起饭菜来。

这边刚刚吃过饭,又有人来拍门,张三郎出去一看却是李财主家的管家,李管家对他说道:“三郎,财神庙大殿上几根柱子还要包金,老爷让你再过去一趟。

张三郎闻言一愣,问道:“李管家,李老爷还要给柱子包金?那得多少钱啊?”

李管家不屑一笑道:“那不是显得咱家老爷心诚吗?心诚则灵,咱家老爷不在乎这点钱。

张三郎咧咧嘴唏嘘一声道:“有那个钱还不如打个粥棚,多周济一下那些托钵人呢。

李管家讥笑道:“周济那些臭要饭的?他们还能让老爷发财?我说你话怎么这么多呢?快点整顿一下,别让老爷焦急,嫡便是三月十五,财神爷的寿诞之日,本日务必干完活,别影响了老爷给财神爷贺寿。

李管家说罢便转身走了,张三郎叹了口气,回到院子里一边整顿东西,一边念道:“贫苦百姓衣露体,财神庙里柱包金。
唉,这个世道……”

整顿完后又对老娘说了一声,赵氏叮嘱道:“干活慢点,爬上爬下得多加点小心。
对了,听说嫡是财神爷的寿诞,你这刚好去庙里干活,也记得烧柱喷鼻香,求个财运。

张三郎笑道:“儿子才不求财神呢,假如他真灵验,也不会有这些人流落街头巷尾了。
娘,您晒会太阳,儿子忙完了就回来。

说罢便出了门,等到了财神庙时不由一愣,这财神庙前日才算落成,嫡才是财神寿诞,今日里竟然有这么多人前来烧喷鼻香。

张三郎发了一下呆,再看看心中不由笑了,原来这些前来烧喷鼻香求财的大多都是一些本地的财主。
别的的也都是镇子上的商贾小贩,个中许多人张三郎也都认得,不少都是一些奸商。
大些的欺行霸市,小些的是缺斤短两。

昔日里坑蒙拐骗没少做,周济百姓从不管不问,却没有想到今日还没有到财神寿诞之日,就竟然来了这么多人。

当真是可笑又可叹!

张三郎也不管这些,当下只去干自己的活,但是看着财神店里磕头膜拜的人不由满脸不屑。
等到干完活了,再举头望望端坐的五路财神又是摇头嗟叹一声。

他也不烧喷鼻香,领了工钱转身就要回去。

正准备走时却劈面撞上一人,张三郎连忙道歉,等举头看时,却见这人四十高下,头戴四方帽,身穿锦服,腰间系着白玉带,双目有神,高鼻阔口,额下长须垂到胸口,只是面色有些发黑,但却增长几分威严。

不雅观人先不雅观衣,相面必相眼。

张三郎与这人一对视便以为此人有几分非凡,又见此人衣着富贵,心中想着必定又是一个前来膜拜上喷鼻香的财主,便也没有放在心上,说了两句道歉的话就要走开。

谁知这黑面财主却道:“嫡便是财神寿诞,你这木匠怎么不去上一柱喷鼻香,求一份财运,如此急慌慌回去做什么?”

张三郎心中本就看不惯这些人,便随口笑道:“有什么好膜拜的,不过是泥胎木柱罢了。
他们什么样,穿什么衣服,还不是我一手雕刻绘画出来的?”

他只是随口一说,却不想这黑面财主神色一沉,黑脸更黑了几分,沉声道:“你这个小木匠可真是胆大放荡了些,此处是财神庙,竟然敢在此信口胡言,莫不怕财神老爷断了你的财路,让你一穷二白?”

张三郎闻言一愣,随后笑道:“我怕他做什么,他又算什么东西?这五路财神不过是木骨泥塑身,黑面瞎眼神,手拿银与金,只赠不外子。
百姓身上衣露体,财神庙中柱包金,手中既无公正秤,当得神明又何用?”

黑面财主听完之后面色赫然一红,随后怒道:“小木匠,口出年夜言,你这是当面辱骂财神存心不公了。

张三郎见他生气,便笑道:“哪敢,哪敢。
这位老爷,小人便是个木匠,随口说说,随口说说。
您该拜神就去拜神,莫与小人计较。

说罢转身就要走,不想再与他多说话。

谁知道这黑面财主却不依不饶道:“小木匠,你今日若是拜了财神,我保你发财。
你若是今日不拜财神赔罪,必定金银两空,衣食难保。

张三郎气恼道:“我偏就不拜了,我拜他就能发财,我不拜他,就金银两空,那他做什么神仙?算什么神仙?这位老爷,您拜你的,我走我的,告辞。

说完转身就往外走去了,一起上走着越想越以为气恼,末了又溘然以为可笑,自言自语道:“我与他也不认识,和他生什么气?这人也是奇怪,我在庙中干活这两三个月,这十里八村落的财主险些我都见过,怎么就没有见过这个人呢?”

又想到这人生的黑,不由又笑道:“这人倒是和那泥胎财神有几分像,都是黑洞洞的脸。
便是说话也挺故意思,拜了财神就保我发财,嘿嘿,他不会当自己是财神爷了吧?还是太信奉财神爷了?”

胡思乱想了间已经到了家门口,正瞥见李牙婆在和自家老娘在院中谈天,张三郎正要有求与她便将李牙婆让进屋中,又端了茶水过来。

李牙婆见他殷勤,便对他说道:“三郎啊,你也老大不小了,你娘早两年就让我给你提亲,你倒可好,也不焦急。
这两年你在这十里八乡也算小有名气了,活也多,人也忙。
你便是不替自己着想,也该替你娘着想一下,你看你这一出去便是忙一天,你娘一个人在家总也得有人照看,是不是?”

张三郎点头答道:“确是如此,倒是我欠考虑了。
李大姐,我这不也正准备找您说这事呢吗。

李牙婆笑道:“这就对了!
赶紧娶个媳妇,生个孩子,一来你娘有个人照顾,你能在表面安心忙活。
二来,老话不都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吗,你赶紧生个大胖小子,也让你娘亲高兴,这才是孝顺孩子。

赵氏在一旁道:“对,三郎,去把银子拿来给李大姐,她这来回跑,也得有个开销。

李牙婆在一旁笑道:“婶子啊,咱是自家人,不说那些。
三郎这孩子是我看着终年夜的,这段韶光我可真的还留神不少,都是年夜大好人家的孩子,咱不必别的人家,找就个贤惠的媳妇。
赵家村落赵老秀才的姑娘就不错,家境挺好,不缺吃穿,姑娘叫赵燕儿,长得也不错,主要的是知书达理。
婶子、三郎,你们假如以为行呢,咱挑个日子让三郎先过去看看。

赵氏道:“这行吗?咱家小门小户,人家能看得上咱吗?”

李牙婆笑道:“瞧您说的,您是不知道,咱家三郎这手艺也是远近有名,更是个大孝子。
人家赵老秀才可说了,便是要找一个这样的半子,别的不求,只求对他家姑娘好。
当然了,婶子、三郎,咱也不能显得太小气了。
赵老秀才毕竟是读书人,家中就这么一个姑娘,面子上总得过得去,到时候彩礼啊、婚宴啊,多多少少得有点体面,不要多好,至少不要让赵老秀才面子上过不去。

赵氏连忙点头称是,一边又敦促张三郎去拿银子,张三郎忙从怀中摸出钱袋子去掏银子,谁知刚一抓得手里便再是木鸡之呆。
和昨日一样,钱袋子里的银子又成了石头了!

贰心中吃惊,但是怕老娘担心,表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
笑了两声掩蔽过去,连忙转身到里屋去,打开柜子拿出钱匣子去拿平时攒下的银子。
谁知刚刚打开钱匣子,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钱匣子里面的银子也竟然全部都变成了石头!

张三郎只惊得木鸡之呆,这柜子的钥匙在自己这里,钱匣子的钥匙也在自己这里,昔日里就只有自己和老娘在家,老娘不可能动这个,自己也没有动过,而且前几日他往里面放钱的时候还好端真个,怎么今日竟然变成了石头?

赵氏在表面催了几声,张三郎这才慢吞吞地走了出去,满脸尴尬地对李牙婆说道:“李大姐,我能不能晚点给您把银子送过去,柜子里的钥匙不知道被我丢哪里了,怕是干活时候丢在哪里了。

李牙婆只是微微一愣,她和张三郎是邻里,与别的牙婆还真不相同。
如她所说,她是看着张三郎终年夜的,也是看他孝顺,以是这次给张三郎提亲热实实在是发自至心肠想帮他一把。

此刻见张三郎如此样子容貌也没有多想,便道:“焦急什么呢,等你们双方见个面定下来再说,现在又没到嫁娶那一步呢,咱不该花的就先不花。

说罢又和赵氏唠了一会闲话便走了,张三郎此刻却是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为什么银子都变成了石头?此事也不敢和老娘说,又不能报案,只能干焦急没办法。

长这么大也从来没有听过这种事情,这种事情除非鬼神作怪,不可能再有别的缘故原由。
他虽然信这世间有鬼神,但是更信因果。
他自出生到现在也没有做过一件缺德害人之事,故而虽信鬼神,但从来不怕。
可是现在怎么就会涌现这种事情?

到了晚上,张三郎坐在屋中是愁眉不展。
碰到这种怪事,半点主张也没有了。

正在张三郎愁眉不展之时,窗外溘然传来一声低吼,张三郎向外一看大吃一惊,竟然又是天晚上梦中梦见的黑豹,此时正在窗外摇头摆尾看着自己。

张三郎只是惊吓了一下,随后便摇头苦笑道:“又是个梦!

然后又望了一眼桌上的钱匣子,不由得惨笑一声道:“这不会也是个梦吧?”

谁知他这边话没有落音,阁下却有一人笑道:“怎么样?我就说你得罪财神爷,早晚会金银两空,让你不信!

张三郎浑身抖动一下,连忙转头看,这一转头不由得更是惊诧万分。
屋中不知何时竟然站着一人,而且这人正是他白日里遇见的那个黑面财主。

张三郎再看看门栓,插得好好的,院子里的柴门也关得好好的,他怎么进来的?但此时他听得这黑面财主这般说话,又看看自己钱匣子里的石头,一时福至心灵,惊诧迷惑问道:“你是……你不是人……”

黑面财主咳嗽了一声,皱眉道:“我当然不是人,我是财神赵玄坛,你这小木匠见到了财神爷,还不磕头下跪!

张三郎木鸡之呆,半晌才吞了一口口水,清清嗓子哼了一声道:“我凭什么膜拜你?我一没有坑蒙拐骗偷,二没有讹诈打单,我挣的每一文钱都是靠我双手干活挣到的。
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赵玄坛神色一黑,沉声道:“小木匠,本神节制世间金银财宝,你膜拜本财神,本财神就保你有取之不尽的财宝,用之不尽的金银。

张三郎冷哼一声道:“我就说你是黑脸黑心不公正,两只眼睛看不见百姓疾苦,果不其然!
那些地主老财、为富不仁的,便是靠着膜拜你弄到的钱财吗?”

赵玄坛怒道:“小木匠,难道你就想荣华富贵,金银无数吗?别的不说,就说你若是没有这些钱财,我看你如何娶得赵家的千金小姐。

张三郎闻言也怒道:“你以为谁都是见利忘义吗?谁都梦想金银吗?”

赵玄坛哼道:“若不然呢?小子不知道什么叫做‘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吗?你这小木匠也是狂妄,不仅仅在本神神像背后题诗讽刺,更是当面辱骂,本神不惩罚一下你,你当本神真是泥塑的了!

张三郎哈哈笑道:“你这便是仗势欺人!
我的金银钱财是我自己挣来的,不是你恩赐的,你凭什么把我的银子变成石头。
你若是真有本事,就别用神仙手段,打个赌,看看到底我说的对不对,还是你便是个黑脸黑心眼瞎的神仙。

一人一神都是气急,赵玄坛更是恼怒的一张黑脸通红,一个小小的凡人木匠竟然敢对如此无礼,但听张三郎说道末了一句话,一拍桌子怒极而笑,说道:“好,我就不该用神仙手段与你打个赌,免得你说我以大欺小。
你若是赢了,我就把你的银子给你变回来。
你若是输了,哼哼,我也不刁难你,就乖乖到财神庙里当众磕头请罪。

张三郎也一拍桌子,叫道:“好,就这样。

赵玄坛见他这么倔强,神色竟然一怔,随后道:“小木匠,你说怎么打赌?”

张三郎想了一下说道:“你不该用神仙手段,我也不偷奸耍滑。
既然是打赌,就公正点。
我给你出个题,你给我出个题。

赵玄坛笑道:“好,你先出题。

张三郎皱眉道:“别的我也不说,我骂你是脸黑眼瞎,只把金银赐不良。
我就睹你眼瞎,喷鼻香火迷了眼,把金银财宝都赏给了没有良心的奸商。
我给你出的题便是让你装扮一个托钵人,然后去今日给你庙里柱子上包金的李财主家,要十文钱,两个馒头,一碗粥,你假如要到了,那便是的错,不该骂你脸黑眼瞎,我就去三步一叩首到财神庙给你赔罪!

赵玄坛听完哈哈一笑,说道:“还以为是什么难事,那李财主乐善好施,给本神殿里的柱子都包金了,怎么会在意区区十文钱,两个馒头,一碗粥?小木匠,你就等着磕头赔罪吧!

说罢又是得意一笑,转身一扭捏,变成一个又黑又瘦的老头,手拄拐杖,衣衫破旧。
张三郎一看不由一愣,这不便是那日来自己门前的那个老头吗?

赵玄坛得意笑道:“你一个小木匠都能做到的,那李财主还做不到?小子,你等着,我还见告你了,我假如输了,我再多加一条给自己,本财神去乞讨三日。

张三郎微微一愣,随后摇了摇头,说道:“好吧,那轮到你出题了。
你说吧,你要我做什么?”

赵玄坛手扶髯毛沉思一下,笑道:“我也不以大欺小刁难你,就拿今日牙婆提亲之事说。
李牙婆说那赵老秀才不是贪财之人,又说那赵家的千金更是知书达理,我就不信这世间没人不梦想金银财宝。

张三郎听到此处不由心生紧张,问道:“你要如何?”

赵玄坛眯眼笑道:“嫡你去提亲时,我使点手段让李财主家的公子也去提亲,看看这赵老秀才和赵燕儿到底是爱财不爱财。
我也不陵暴你,这里有百两纹银,当做你的聘礼。
你若是赢了,不但这百两纹银是你的,你钱匣子里的石头我给你变回来。

赵玄坛说完一挥手,桌上立马涌现了百两纹银,然后笑了两声一转身便不见了。
张三郎再往窗外看去,那头黑豹也不见了,连忙揉揉眼睛,拍打几下自己的脸颊,自言自语道:“我不是又做梦了吧?”

但是桌上的百两纹银是真实的,怎么又会是在做梦?

这一夜张三郎险些没有怎么睡,到了第二日一早,他刚奉养好老娘吃过饭便见李牙婆急匆匆地来了,见面就道:“三郎啊,快整顿,整顿完了就去见见赵老秀才,给人定好的日子。

张三郎连忙整顿利索,换上干净的衣衫,又拿了银子背上这才和李牙婆匆忙去了。

等到了赵老秀才家后,李牙婆先是先容了一下,赵老秀才粘着髯毛看了看笑道:“三郎啊,我知道,我认识,前两年还给我家做过一些家具,手艺是其实不错。

张三郎这也是第一次相亲见长辈,故而一贯没敢举头,此时听到赵老秀才说话,连忙躬身礼貌答道:“您谬赞了,小子只是尽力做好。

赵老秀才点点头,笑道:“听说你以前也读过几年书,都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后来怎么就不读书改当木匠了呢?”

张三郎微微一怔,随后答道:“我虽喜读书,但家有老母须要照顾。
书中虽有黄金屋,但为人子孝当先。
故而,三郎当以老母为先,再图自己。

赵老秀才豁达一笑,说道:“好好好,早听说你是个孝顺的孩子,果真不假。
那我再问你,若是如此,我小女儿嫁给你,岂不是也过得凄苦了一些?”

张三郎又是一怔,想了一下答道:“三郎不敢欺瞒,三郎虽有些手艺,也只能养家糊口。
即便是先生长西席答应将令千金下嫁于小子,小子也做不到让她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小子只能竭力护她全面,实事求是。

赵老秀才“哦”了一声,此时便溘然听得表面有人叫道:“这么穷酸一个木匠,怎么能配得起赵先生长西席的千金?”

张三郎心中一愣,不用转头就知道是李财主家的公子李峰到了,他也不知道赵玄坛使了什么手段,但他一个财神爷既然说了,那就一定能做到。

果真这边一举头就瞥见了李峰,他认得此人,也知道他名声,是个花花公子,而且依仗自己财势到处欺男霸女。

李峰身穿锦服,手摇折扇,一步三摇地走进来,一挥手叫道:“来呀,将我给赵小姐的聘礼抬进来!

说话间数十个仆人呼喝呼喝抬进来一个又一个箱子来,然后逐一打开,一韶光只见满院子都是珠光宝气和绫罗绸缎。

李峰手摇折扇抱拳说道:“赵老秀才,怎么样?这是我给到赵小姐的见面礼,若是您能赞许将赵小姐嫁给我,每年我都按照这个数来孝敬你们。

说罢洋洋得意地摇起扇子,一边又满是嘲笑地问张三郎道:“穷木匠,你准备了多少彩礼来?”

张三郎吞了一口唾沫,伸手将包袱从肩头上摘下,然后放在桌上打开,满脸羞愧地说道:“我这里只有百两纹银,已经是我全部家当了……”

张三郎没有说完,李峰已经笑得前仰后合,用扇子拍着桌案大笑道:“区区百两纹银,不足吃上一顿饭,买上一身衣,你让赵家千金小姐随着你往后吃糠吗?穷木匠,你这是

谁知他话刚说完,却听见后面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谁说三郎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看你才是癞蛤蟆吧?”

众人都寻声誉去,但见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走了出来,张三郎一见之下不由得愕然一愣,这个丫头他竟然认得。

就在二年前他给赵老秀才家打造家具的时候,有一个小丫头爬上爬下,欠妥心从树上跌落下来摔断了小腿,后来还是他给做了一个轮椅。

此时过了两年,身材已经大不相同,但是样貌仍旧能够认得。

张三郎脱口而出道:“你你……你这个小丫头如今长这么大了,腿怎么样?现在该当没有问题了吧?”

这女子咯咯一乐,一瘸一拐的样子走到张三郎跟前道:“三郎哥哥,我这腿已经落下了坡脚,这样的话,你可还乐意娶我?”

张三郎瞠目结舌道:“你……你,你便是赵燕儿……赵家的千金?”

赵燕儿又坡脚走了几步,笑道:“什么千金,我便是小燕子啊,爱上树的那个小燕子。
喂喂,我问你话呢,我坡脚了,你乐意娶我吗?”

张三郎支支吾吾半晌,旁边看了一遍,才说道:“小燕子……那个,赵小姐,我,我,你看到了,我家境贫寒,只有这些银子,不能给你鲜衣美食……也不能……还有婚嫁之事,要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有他……李公子他……”

张三郎哪里遇过这种事情,一韶光言语错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赵燕儿咯咯直笑,然后神色一沉,说道:“我问你话呢,你就说你乐意不愿意好了,你是不是嫌弃我坡脚?”

张三郎满脸通红,望了一眼赵老秀才,脱口而出道:“我没有,我是怕配不上你。

赵老秀才此时骂道:“燕儿,胡闹什么?自小就这么没有规矩,婚嫁大事,要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有你胡闹插嘴的份!

赵燕儿哼了一声,又看了一眼李峰,冷声道:“你叫李峰?李财主家的那个扶不起来的二世祖是吧?还不拿了你臭东西走开,本姑娘才不奇异你这些东西。

李峰呆了一下,再看了一眼赵燕儿的坡脚,讥笑一声道:“都说李家千金貌美如花,原来却是个瘸子。
你不奇异我的东西,我还看不上你呢。
小的们,来呀,把彩礼抬走,饮酒去了。

赵燕儿大怒,在后面一脚踢了出去,只将李峰踢翻了几个跟头。
只看得在场众人都不由咧嘴,李峰起身要产生发火,却见她横眉横目,一时竟然心慌,爬起身来说了一句“好男反面女斗”,连忙转身跑了。

赵老秀才在后面连连摇头嗟叹,再望了一眼张三郎苦笑道:“三郎,你也看到了,这便是这丫头嫁不出去的缘故原由,你若乐意,日后可要你遭了罪了。

张三郎还在发愣,一旁李牙婆脑筋转得快,连忙拽了一把他,说道:“还不拜见老泰山!
等什么呢?你这个呆子!

张三郎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躬身到底,叫了一声“老岳父!

再举头看,赵燕儿已经满面娇羞地跑了,哪里有半分坡脚的迹象。

一场大好姻缘就此定下,张三郎和李牙婆欢畅地回到家中,将此事给老娘赵氏详尽说了,赵氏乐得合不拢嘴。

三人正高兴时,门口溘然有人咳嗽一声,张三郎举头望去,却不由一怔,门口正站着一人,正是财神爷赵玄坛。
只是此时的财神爷有些惨不忍睹,衣衫上面沾了不少土,头发胡子也乱糟糟的,像是被人打了一顿一样。

张三郎连忙迎了上去,赵玄坛重重哼了一声道:“算你赢了!

张三郎愕然一怔,赵玄坛却气呼呼隧道:“这个见利忘义的老东西,竟然连十文铜钱,两个馒头,一碗粥都不舍得,看来我真是眼瞎了!

张三郎心中暗自一笑,见他身上衣衫沾了土,便好心拍掉,一边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赵玄坛咬牙恼怒道:“我质问了他两句,没有想到他竟然让家奴将我哄打出来!
真是气煞我也!
若不是与你有赌约,不该用神仙手段,哼哼,我定叫他满门动怒!

张三郎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时赵氏在李牙婆的搀扶下走了出来,一手拿了一串铜钱,往前面递了过去,一边说道:“三郎啊,这位途经的先生长西席是有什么难处吗?”

她双目失落明看不到,刚刚是听李牙婆说的,便连忙走了出来,张三郎暗笑了一声,心道:“这是财神爷,他还会缺这十几文钱?”

赵氏这边却道:“这位先生长西席,我家也不富余,刚巧小儿立时就要成婚,老身这里还有些钱,你拿去买点吃的,别的也帮不上什么大忙。
假如身上有所不便,也可以先在这里住两日。
三郎啊,咱家西屋还闲着呢,你大哥二哥还没回来,这位先生长西席若是腿脚不便,让他先歇息两日。

赵玄坛呆呆地接过赵氏手中的铜钱,而后重重嗟叹一声,竟然转身就一瘸一拐地走了!

张三郎见他这幅样子容貌,一时忘了他是财神爷,在后面连追了两步,问道:“你做什么去?”

赵玄坛气呼呼隧道:“脸黑眼瞎,还能做什么去?愿赌服输,我去乞讨三日!

张三郎在后面摇头失落笑。

三月后,张三郎大婚,张家张灯结彩,宾朋满座,张三郎逐一敬酒,喝得醉醺醺时,门口有人叫道:“赵家老爷子到!

张三郎闻言一惊,心道“老岳父怎么来了?这女儿大婚,按照习俗,老岳丈怎么也不会来的啊。

心中虽然迷惑,但也连忙一起小跑赶了出去,未看清楚来人,便先喊了一声“岳父大人!

谁知还没举头就听一声大笑,随后便听到:“你叫我一声岳父大人,我也总不能亏了你,来,这是我给你的新婚贺礼!

张三郎举头一看不由一怔,面前站着的不是赵老秀才,是财神爷赵玄坛。
见他占自己便宜,瞪了他一眼,然后才又接过盒子来。

赵玄坛摇头笑道:“怎么?还不请我进去喝杯喜酒吗?走,小黑,今日你也要多吃几口肉。

说罢径直走向院中,张三郎正发呆,还没有说话却猛然听到几声叫声,低头一看吓了一跳,竟然是一头小黑“狗”,不由得咧咧嘴巴抖动了一下。

待到来宾散尽,张三郎回到屋中,先奉养老娘睡下,这才回到洞房之中,和赵燕儿四目相视一时无声胜有声,喝过交杯酒,熄灭烛炬造诣一番好事。

越日清晨,张三郎刚起来,赵燕儿已经在整顿东西,见他醒来,便拿着一个盒子问道:“三郎哥,这个盒子挺好看的,里面装的是什么?”

张三郎呆了一下,拍拍脑袋想了半晌才想起来这是昨日财神爷送给他的贺礼,他想着既然是财神爷送的,就该当是一些金银珠宝之类,也没放在心上。

此时见赵燕儿问他,便一笑,一边打开一边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什么首饰珠宝吧?”

谁知这边刚一打开便闻见一阵阵喷鼻香味,再仔细看,却见里面竟然是一粒药丸,阁下还有一个小小的纸条,上面写着:“慈母孝子明目丹!

后面还有一行小字写着:“你骂我脸黑眼瞎,我不与你计较,我拿你娘十文铜钱,也不白拿,我眼瞎,不能让心善之人也瞎。

张三郎愣了一下,随后浑身一抖,欢畅地跑到老娘赵氏房间去了,找了些水给老娘服下,果真这边丹药入口,便见赵氏双目呆滞地四处不雅观看,等了好半晌,赵氏才将信将疑地问道:“三郎,三郎娘不是在做梦吧?这位姑娘……是……”

赵燕儿匆忙跪下叫道:“娘,我是燕儿啊!

又一年后,张三郎和赵燕儿生下一子,日子过得美满。

而李财主,还有当初那些翻修财神庙的一些财主,不知怎地,在一昼夜里,家中的金银全部变成了石头。

张三郎听闻之后,不由哈哈大笑,说了一句:“这老头!

叁太说:穷木匠在财神爷神像背后题诗讽刺,惹得财神爷真身大怒,亲自下凡与穷木匠打赌,然后竟然输了。
此文本是一个笑谈,也算一个讽刺。
张三郎张木匠是一个普通之人,看不惯才写下那首诗词,末了在财神爷神像背后写了一句“多闻世间疾,莫使天下苦”,算是天下饱受不公之人的欲望。

当然,本文也是一个美好的欲望,但是更想说我们也可以像张木匠这样靠着自己双手用饭,不惧鬼神,行君子之道,自然心安理得,得到真正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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