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诗词具有“文约义丰”的特点,利用在小说构造中便达到了“绝妙章法”的效果。
才子佳人小说沿用这种以诗起、以诗结的框架,使小说构造具有一种建筑美,而在开篇和结尾的诗词中奥妙地将作者的意识形态与故事情节联系在一起,又具有丰富的象征意义。
开宗明义,先声夺人
才子佳人小说中的开篇诗词,一样平常都为故事的发生发展圈定例模、指明方向,揭示全书创作的主旨和要义。
通过这些诗词,传达作者的创作意图,输出整部小说的代价不雅观念,产生一种先声夺人的效果。
开篇诗词有的在第一回之前,有的就在第一回顾,与整篇小说融为一体,构成小说系统的主要组成部分,在小说中起到提要挈领、开宗明义、总领全文的浸染。
如《驻春园》开篇以一首七律诗阐述了小说之总根,这首诗以“开宗明义”形式作为独立的部分,涌如今第一回之前,揭示出全书的创作主旨,交代小说情节的大体走向,并引发下文对才子佳人小说的评述,明确指出了作者创作的方向性,以及对才子佳人小说的评价。
《女开科传》开篇《虎丘花案逸史》有诗有词,也直接指明这是“花案一书大意”诗词交代了小说的紧张内容,并对故事中“风秀士”“雌状元”“狠秃子”“娈童”“御史”“老驿丞”等人物命运进行了高度概括。
“女开科”又突出表现女子诗赋之才,推崇女性才华,以戏谑讽刺的口吻,表露出作者对科举制度的不满。
而显扬青楼女子之才,以对那些科甲出身、只晓得做几篇时文的“当世诸公”进行绝不留情地讥讽,立意不可谓不辛辣。
《白圭志》开篇则用一首词揭示出人生的幻灭感,小说也因此带有明显的遁世思想。
官场沉浮不定,急流勇退的思想在文人中开始蔓延。传统文人对峙功立业的渴望在弱化,儒家的代价不雅观念受到了寻衅,隐世感情泛滥,遁世情结举头。
对付现实的不得志和生活的落魄困苦,文人们纷纭选择遁世以躲避现实苦难,这种思想在才子佳人小说诗词中表现得很明显。
在明末清初才子佳人小说的作家群中,天花藏主人是才情意识最为突出的一个作家,这也构成了他作品的紧张特点。
如在《定情人》媒介中反复强调“性”与“情”的关系,极力鼓吹自己的“定情”论:“触物而起,一往而深,系之不住,推之不移,柔如水,痴如蝇,热如火,冷如冰。
当其有,不知何生;及其无,又不知何灭,夫岂易定者耶!
”这种对才和情执着的追求,源于实在际中不得志的生活和情绪经历。
天花藏主人曾“笃志诗书,精心文字”,自以为“不能羽仪廊庙”,也可以“诗酒江湖”。
却生在一个“万言倚马,止于覆瓯;道德五千,唯堪糊壁”的时期,他“徒以贫而不才,无一人心腹之怜”,成为了“贫穷高士,独往独来”。
但怀才不遇的人总是顽强的,他不忍“抱九原埋没之痛”“亦尝窃执雕虫之役矣”,希望“借乌有师长西席,以发泄其黄梁奇迹”,诗词便是他们抵抗现实、发泄胸中之歌哭的一种办法。
《金云翘》第一回的回顾词就对主人公的悲剧命运进行了概括,给整部小说铺垫了浓厚的悲剧气氛。
“从虚形淡影中将翠翘终生情苦之境,托出八九”。
这一曲词,道尽佳人薄命,红粉时乖,有绝代的才色,却不能遇金屋之荣,反遭那摧残之苦。
翠翘的人生悲剧在这首词中被提前预叙,诗词起到了生理暗示的浸染。
接下来故事便环绕“佳人薄命”展开阐述,并打破了爱情悲剧的范畴,进而书写主人公的婚姻悲剧、命运悲剧,层层递进,使整部小说充满了浓厚的悲剧色彩。
《好球传》第一回的回顾诗,蕴藉着独特的意义,“但须不作钻窥想,便是人间好唱随”,小说正是突出描写了水冰心和铁中玉这一对青年男女在长期患难交往中不违“名教”的贞洁自持的品质,塑造出了差异于其他才子佳人的人物形象。
如果说小说第一回的回顾诗是对整部作品的导读,起着开卷诗的浸染,那么别的每回的回顾诗则是针对这一回的故事内容进行概括,巧设悬念,构造故事,引起下文。
如《玉娇梨》第二回的回顾诗,这一回讲述杨廷昭中意白红玉的诗才,想给自己才貌平平的儿子求娶为妻,请人前去说亲。
白太玄为试其才,由吴瑞庵做东请杨御史父子赴宴,杨氏父子自以为可以蒙混过关,却被慧眼的白太玄和吴瑞庵识出马脚而回绝亲事的情节。
回顾诗对将要发生的情节做出了概括和评价。
收摄结篇,拓展意境
小说在结尾处以诗词收摄结篇,在中国古典小说中是司空见惯的手腕。
才子佳人小说继承了这种传统,以诗词形式结尾,与开篇诗词遥相呼应,总括大意、拓展意境、引人遗想,带来一种圆满收场、言有尽而意无穷的效果。
小说结尾处一样平常会用诗词做总评,以“后人有诗赞曰”“诗曰”“赞曰”等形式引出议论或评价。
如《玉娇梨》的书末,以一组诗的形式涌现,结合故事分别赞颂了紧张人物,使小说的构造更加完全。
这四首诗,对小说的紧张人物形象进行概括总结和颂扬。
“忤权使虏见孤忠”,说的是白玄忠心为国,纵然被小人陷害被迫离家,仍不改耿介忠正之气。
“只慕佳人不问缘”正是源于苏友白对佳人的执着追求,全体故事才得以展开。
“诗唱诗酬诗作媒”,讲的是白红玉自有诗才,并因诗才而觅得佳婿,实现了美满的结局。
“千秋慧侠结为心”,惊叹卢梦梨的形象特色不同于白红玉的“闺中儿女”之态,她主动追求爱情的样子容貌更加生动可爱。
《春柳莺》的结尾也是采取这种组诗的形式,对紧张人物进行赞颂,不辞风雨寻佳偶”,写出了石液对佳人的执着和痴情。
“慧眼怜才有智谋假婚更全千古意”,写的是毕临莺对石液的钟情,以及为玉成石液对凌春女子的深情,扮男装入赘娶梅凌春逐一致待石液归娶的行为,夸奖其聪慧年夜胆。
“梅诗一首动江南”,小说中对梅凌春的描写不多,全体故事情节却是环绕她的那首“咏梅诗”展开的,她的形象也在这首诗中被陪衬出来。
除赞颂人物外,结尾诗词还有归纳全书旨意的。
《定情人》也是用四句诗归纳总结全书的主旨,再次肯定和歌颂才子佳人“情在一人,而去世生无二”的刚毅不渝的爱情。
《画图缘》结尾的诗词具有提要望领、重复内容的浸染,还有在书末引诗抒发感慨的,如《锦喷鼻香亭》以唐代“安史之乱”为背景,演绎才子佳人爱情故事的同时,也着力刻画了一出历史悲剧,结尾处用一首诗择发慨叹。
古时的人们认为世事变迁、人生境遇、富贵功名都是“命运”,是由“天”注定的,以是小说中常充斥着宿命论色彩,诗词中也带有这种宿命论的投影。
除了以上用来总结全篇内容的位于书末的诗词外,才子佳人小说每回末也常用诗词作扫尾。
常用“正是”“正所谓”“有分教”“有诗为证”等形式引出诗词,对本回发生的故事或人物进行评论或者预示下回的内容。
如《玉娇梨》第一回末题诗,这首诗既概括总结了才女代父题诗的故事内容,又对佳人白红玉的诗才进行了评论。
第二回,杨廷诏欲为自己的儿子求亲,白玄通过吴翰林设宴约请杨氏父子,以试杨芳之才,宴请中将这个胸无点墨的人物形象展现在读者面前。
第十五回,白红玉和卢梦梨姐妹两人初见面,一人作《老女叹》,一人作《击腕歌》相互试才。姐妹二人因此互慕其才,对彼此有了进一步的理解,也添了许多亲热。
《金云翘》第四回,王翠翘谈妥卖身救父事宜后,昏昏沉沉睡去,梦到与金重两人正欲结婚,却被劫走,想要逃脱,攀住一根树枝,却创造脚下不是平地,而是“没天没地大的一个火坑。
炎火腾腾,光飞万丈,磨盘大的火块滚将上来”。翠翘梦中惊醒,泪眼朦胧,题作《惊梦觉九咏》。
杨义军长西席指出,中国的著作界有个共识,即“意在笔先”“以心运文”,而“意”“心又都携有“中国文化行李”的。
这个“文化行李”可以追溯到《易经》和《道德经》,个中“存在着中国人的精神构造原型”,一种“泛化于天地万物的富有动感的圆形构造”在很多叙事作品的深层,也都运行着一个周行不殆的“圆”。
中国人总是情不自禁的把自己文化生理的深层构造投射到叙事作品的潜隐构造上。
才子佳人小说在章节末或书末利用的诗词,就有着这种独特的文化意义。
它们不仅是为了吟咏脾气,更是利用诗词这种高度凝练的形式构造故事、评价人物、拓展意境,并与开篇诗形成首尾呼应的圆形构造,使小说成为一个有机的整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