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成大是南宋复兴四大墨客之一,诗风夷易浅近,清新妩媚,自成一家,钱钟书赞其为中国古代田园诗的集大成者。
而他诗中代价最高的,当属田园诗和使金游记诗,乾道六年(公元1170年),范成大奉命出使金国,沿途写了七十二首七言绝句,把自己在沦陷区的见闻和感触都逐一记录于诗中。
《宜春苑》是个中的第十一首,彼时,范成大途经北宋京城汴梁宜春苑旧址,昔日繁华的皇家花园,如今满目冷落,令他感叹不已,写下这首绝句,抒发对故国山河破败零落的悲痛之情。
狐冢獾蹊满路隅,行人犹作御园呼。
连昌尚有花临砌,断肠宜春寸草无。——宋 范成大《宜春苑》
简译:
虽然宜春苑的各个角落都已经遍布宅兆和狐獾的洞穴,但是过路人还是以东御园的名字称呼这里。
当年的连昌宫台阶旁还成长着几株残花,而如今这里却是寸草不生,想起来真是让人肝肠寸断。
赏析:
这首诗通过对宜春苑冷落荒凉景象的描述,抒发了对故国山河破败零落的悲哀之情,并利用比拟的写作手腕,突出了作者因山河破碎而产生的痛楚之情。
靖康之难后,汴梁城被金人攻占,宜春苑这座皇家花园也毁于战乱,变得破败不堪,范成大在他的日记《揽辔录》中,这样描述彼时的景象:“丁卯过东御园,即宜春苑也,颓?荒草而已。”
此诗的首句写墨客面前所见,“狐冢獾蹊满苑隅”,昔日富丽堂皇的御花园,如今早已不复存在,这“狐冢”和“獾蹊”使宜春苑看上去愈加的荒凉破败,同时也寄托了墨客对北宋政权覆灭的悲哀之情。
次句以“行人犹作御园呼”,来解释金人统治下的故都遗民,虽然北宋覆灭已经四十余年,但他们心中仍旧念念不忘故国。
此句即是表达遗民对故国的思念之情,也是墨客面对苍凉荒漠景象所产生的凄凉之感。
第三句“连昌尚有花临砌”典出唐代元稹的《连昌宫词》,连昌宫,别号兰昌宫,是唐代皇家规模最大的行宫之一,始建于隋朝大业年间。
元稹在《连昌宫词》里记述了唐玄宗和杨贵妃来此嬉戏的盛况,但是兴尽悲来,由于唐玄宗安于享乐荒废朝政,从而引发了安史之乱。
动乱之后,连昌宫成了废墟,被弃置不用,“上皇偏爱临砌花,依然御榻临阶斜。”,战乱平息后,做了太上皇的唐玄宗偶过连昌宫,睹物伤怀,下榻于此。
被迫逊位的老天子,置身于寂寥荒凉的行宫,念念不忘的,是昔日的繁华,还是心中的故人,无论如何,那统统都回不来了,陪伴他的,唯有那份悲惨的晚景。
但是,只管安史之乱后,大唐从此屁滚尿流,但八年内乱究竟还是平息了,唐玄宗犹能重返连昌宫,凭吊昔日遗留下的统统。
而宋王朝惨遭靖康之难之后,就一贯偷安于江南,无心北伐中原收复故都,肃清外祸的日子遥遥无期,靖康之变的痛楚远胜于安史之乱。
昔日大唐的连昌宫虽废犹存,而今北宋的宜春苑却劫夺一空唯剩颓垣荒草而已,末句“断肠宜春寸草无”用“宜春苑”和上句的“连昌宫”做比拟,使得基调更加苍凉,如何不让人咬牙切齿。
墨客这次出使金国紧张有两个目的,一是哀求金国归还地处中原地带的皇家寝陵,二是哀求两国在交往中,宋朝不再对金国施行膜拜。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想到懦弱无能的统治者拱手将国土让给金人,想到故都沦陷几十年了,偷安江南的朝廷还是没有能力收复中原。
而且,就连现在的城池版图,也是也岌岌可危,作为出使金国的青鸟使,范成大的心情是何其的沉痛。
写在后面:
宜春苑俗称东御园,是北宋四大名园之一,位于古都开封城东,原是宋太祖三弟秦王的私家花园,秦王贬官后被收为御苑。
此园以名花异草著称,相称于皇家的花圃,宋初,新科进士在此赐宴,故又称为迎春苑,它是古代建筑的精华。
范成大使金途中目睹昔日繁华的北宋京都,如今已是十室九空,而那代表盛世繁华的宜春苑,更是颓败不堪,心痛不已。
连昌宫冷落荒漠,可大唐内乱尚有结束之时,唐玄宗还能旧地重游,冷寂荒凉的宜春苑什么时候才能焕发生机呢?统一中原的日子还会遥不可及吗?
宜春苑前的墨客感慨万千,遂写下了这首寓意深远的七言绝句,其忧国忧民之心令人敬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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