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颀的七言律诗虽然数量不多,却造成了深刻影响。清代著名词人陈维崧有这样的诗句:“更怜绝代东川李,七首吟成万颗珠。”李颀的七律造诣之高可见一斑。明代著名墨客王世贞评价:“七言律体,诸家所难,王维、李颀颇臻其妙。”葛晓音指出:“以王李(即王维、李颀)为代表的盛唐七律之以是可以视为正宗,是由于其格调和平憨实、气候壮丽高华,极风雅之致。”这句话无疑是发人深省的。本日先容他的7首七律:
1.
寄司勋卢员外
流澌尾月下河阳,草色新年发建章。
秦地立春传太史,汉宫题柱忆仙郎。
归鸿欲度千门雪,侍女新添五夜喷鼻香。
早晚荐雄文似者,故人今已赋长杨。
卢员外即卢象,是当时较著名的墨客。据傅璇琮《李颀考》考证,在开元末及天宝期间,李颀的行踪在洛阳、长安一带。李颀于开元二十三年登进士第,这时应在洛阳一带,因此此诗首联“流澌尾月下河阳,草色新年发建章”大意即是解释自己身在洛阳的河阳县,而卢象此时在长安任司勋员外郎。河阳县内,断冰流水,建章宫外,春草初生。“汉宫题柱忆仙郎”用了《三辅决录》中的典故:
长陵田凤,字季宗,为尚书郎,仪貌端正。入奏事,灵帝目送之,因题殿柱曰:“堂堂乎张,京兆田郎。”
这里是用田凤的典故赞颂卢象容貌堂堂。“早晚荐雄文似者,故人今已赋长杨”则用了扬雄写下《长杨赋》的典故,希望卢象荐举自己。这首七律对仗工致,情景交融,明代墨客汪道昆评价这首诗“高雅有致”,是很公允的。顺带一提,诗中的“仙郎”二字是明代墨客特殊爱用在七律中的词汇,如李攀龙就曾写过“仙郎起草汉明光”“仙郎梦断月应知”“仙郎雪后建章回”等等,这不能不说是李颀的影响。
2.
寄綦毋三
新加大邑绶仍黄,近与单车去洛阳。
顾眄一过丞相府,风骚三接令公喷鼻香。
南川粳稻花侵县,西岭云霞色满堂。
共道进贤蒙上赏,看君几岁作台郎。
綦毋三即綦毋潜。綦毋潜登进士第之后,官拜宜春尉。“新加大邑绶仍黄”,指的是綦毋潜新担当了县尉一职,“近与单车去洛阳”指的是綦毋潜离开洛阳,走立时任。“顾眄一过丞相府,风骚三接令公喷鼻香”,意思是想必你一定会被高官抬举,出息无量。“南川粳稻花侵县,西岭云霞色满堂”写景,“共道进贤蒙上赏,看君几岁作台郎”则是希望朋侪早日加官进爵。古人评此诗“风致清丽”,良有以也。
3.
送魏万之京
朝闻游子唱离歌,昨夜微霜初渡河。
鸿雁不堪愁里听,云山况是客中过。
关城树色催寒近,御苑砧声向晚多。
莫见长安行乐处,空令岁月易蹉跎。
这首诗是李颀唯一一首选入《唐诗三百首》的七律。魏万,后来改名魏颢,也是李白的粉丝,为了见李白一壁,跑遍了半个中国。须要把稳的是,“鸿雁不堪愁里听”的“听”字应读去声,“云山况是客中过”的“过”字应读平声,“空令岁月易蹉跎”的“令”字应读平声。明代墨客李梦阳评价此诗“其致酸楚,其语流丽”,与李梦阳并称的何景明则评价此诗“多少宛转,诵之悠然”。
4.
送李回
知君官属大司农,诏幸骊山职事雄。
岁发金钱供御府,昼看仙液注离宫。
千岩曙雪旌门上,十月寒花辇路中。
不睹声明与文物,自伤流滞去关东。
同样是描写骊山,此诗的颈联“千岩曙雪旌门上,十月寒花辇路中”与杜甫的“凌晨过骊山,御榻在嵽嵲”可谓大相径庭。俞陛云认为李颀七律“安详和雅”,这首诗的确颇符合这样的评价。
5.
宿莹公禅房闻梵
花宫仙梵远微微,月隐高城钟漏稀。
夜动霜林惊落叶,晓闻天籁发清机。
冷落已入寒空静,飒沓仍随秋雨飞。
始觉浮生无住著,顿令心地欲皈依。
这首诗描写了禅房的清幽气候,“晓闻天籁发清机”类似于常建的“万籁此都寂,但馀钟磬音”。“始觉浮生无住著”则化用了《金刚经》中的“应无所住而生其心”。岑参《与高适薛据登慈恩寺浮屠》中有这样的诗句:“净理了可悟,胜因夙所宗。誓将挂冠去,觉道资无穷。”“顿令心地欲皈依”大概便是此意。
6.
题璿(音玄)公山池
远公逃亡庐山岑,开士幽居祇树林。
片石孤峰窥色相,清池皓月照禅心。
指挥快意天花落,坐卧闲房春草深。
此外俗尘都不染,惟馀玄度得相寻。
标题中的“璿公”该当是作者出家为僧的好友。“远公逃亡庐山岑,开士幽居祇树林”把璿公比作隐居于庐山的高僧慧远,“开士”是菩萨之意,这里应是对僧人的敬称。“片石孤峰窥色相,清池皓月照禅心”颇有禅意。“指挥快意天花落,坐卧闲房春草深”用了《维摩诘经》中的典故,赞颂璿公精通佛法。“此外俗尘都不染,惟馀玄度得相寻”,你已然不是凡夫俗子,我像玄言墨客许询(字玄度)拜访高僧支道林一样来拜访你。王世懋评价李颀七言律诗“最响亮整肃”,并非虚言。
7.
题卢五旧居
物在人亡无见期,闲庭系马不胜悲。
窗前绿竹生空地,门外青山如旧时。
怅望秋日鸣坠叶,巑岏枯柳宿寒鸱。
忆君泪落东流水,岁岁花开知为谁。
卢五应是作者去世的朋侪。“物在人亡无见期,闲庭系马不胜悲”直抒胸臆,表达了对逝去朋侪的怀念之情。“窗前绿竹生空地,门外青山如旧时”让人想起清代墨客俞明震悼亡的诗句“花竹每思初种日,江山重见独来时”,当年王戎在朋侪嵇康、阮籍去世之后来到黄公垆下,说:“今日视此虽近,邈若山河。”如今我来到你的故居,风景还和从前一样,可你却已成泉下之鬼,怎不让我悲痛万分呢!
“怅望秋日鸣坠叶,巑岏枯柳宿寒鸱”,秋叶落下,明春仍有,可叹“人去世一去何时归”!
“忆君泪落东流水,岁岁花开知为谁”,读到此,我们仿佛瞥见涕泗横流的作者就在面前。读到这里,你认为李颀七律能否与王维相提并论呢?欢迎在评论区揭橥你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