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人伦之道,便是五种基本社会关系的折衷、和谐之道,又可谓之“五达道”的人纪。
“君臣也,父子也,夫妇也,昆弟也,朋友之交也。五者,天下之达道也。”(《中庸》)
朋友之交,作为人伦之纪,固是不可泯者。
朋友之交,作为“五达道”之一,乃是处理家庭亲戚、政治高下级之外的一种社会关系,也是不可或缺而又普遍存在的一类社会关系。
交友有道,要在诚挚,贵在反求诸身,日省吾身。
“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论语·学而》)
交朋友要有信的理性反思和自省,便内涵于“三省吾身”之中。
“三省吾身”的修为德行,为孔子弟子曾参所言,表示了孔子忠恕之道的思想宗旨,思想内涵丰富,影响极其深远。
在几千年的中华文化中,奠定了交朋友的道义和真理。
“与朋友交而不信乎”,是三省中的第二个心思之反省。反思己之交朋友是否为信,考验着心的笃实,能否恳切诚意。
下面,从四个方面加以解读。
一、交朋友:信为性分,乃是道德操守。
二、交朋友:信于朋友,先要自傲于人。
三、交朋友:坚守于信,要在心中诚挚。
四、交朋友:内心诚信,必能取信于外。
交朋友:信为性分,乃是道德操守。
吾日省吾身的“与朋友交而不信乎”言说,道出了交朋友上的一个伦理原则和道德操守。以信为伦理原则,是说信义为朋友关系的实质,无信则无以交朋友;以信为道德操守,是说交朋友要止于信,有此德行、德行方能交到朋友。
“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叙,朋友有信。” (《孟子·滕文公上》)
朋友之间,要有信之德,既在界定朋友之间的关系本色,非信则不可谓有朋友;又在确立一个人伦之道理,在交朋友上要有信之道德修为和人生操守。
“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论语·公冶长》)
在孔子的思想中,“朋友信之”既是社会伦理的一种道德空想,达致和谐社会关系;又是人生的一种境界体验,从中体验出相互信义的乐趣。
践行朋友之信的道德操守,主要的一个人生行为,便是“与朋友交言而有信”(《论语·学而》)的修为和德行。
人生的学习和政治的教养,不离于这一道德和道理。
“与国人交,止于信。”(《中庸》)
朋友之间的关系,是在君臣、父子、兄弟和夫妇之外的一种主要社会关系,也是一个人立身于社会而必有的人伦关系。
这一关系,阅读很广,包括同学、同事、战友、同道和乡亲等关系,统言之为“与国人交”。
在朋友关系之间,“止于信”既是人生道德性命的性分,有朋友之间的人伦便要尽其当分,不可背离;又是处理朋友之间关系的人生修为和道德操守,交朋友必以信义。
在宋代儒家学者胡宏看来:
“定命不已,故人生无穷……合父子、君臣、夫妇、长幼、朋友而成世,非有假于外而强成之也,是性然矣。”(《胡宏集·知言·修身》)
人生交于朋友而立身于世,乃是性命的自然而然,也是道德的不得不然。
贤人明于大伦,理于社会,包涵交朋友的“止于信”;立己立人,成己成物,内涵交朋友的“止于信”。
在明代儒家学者王廷相看来:
“仁者,与物贯通而无间者也……‘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贤人之仁也。”(《王廷相集·慎言·作圣篇》)
贤人之仁,非只有自身交朋友之信,更在于使天下人交朋友有信,共同体验信于朋友的人生乐趣。
朋友之间有信,便是各得其所之仁德。
交朋友:信于朋友,先要自傲于人。
信之为德,作为交朋友的人生修为和道德操守,必须先得意而自傲于己,方能信于人,得到朋友的信赖、信用。
己有信之德行、德行,方能见信于人,人才能信于己。
自傲于己,方可以信之德交到朋友。
“君子……能为可信,而不能使人必信己……耻不信,不耻不见信。”(《荀子·非十二子》)
在人伦关系上,欲交朋友,先要修其信之德;己有信之德,是修为可信之品行。
己有可信之风致,方能令人信于己。
人生要取信于朋友,先要修信之德于心,自傲于己。
在交朋友上,修为可信的风致、品行,是求诸己而修为的作为,也是求在我而可必得意的修为。
在取信于朋友上,虽可能受一些主客不雅观缘故原由而不能达遂,但自身若无有信之德,则一定不能令其相信自己。
在取信于朋友上,内由于关键,也是交朋友上先要做到的。
“耻不信”,因此必能修为令人可信之风致、品行为耻辱之事。
“不耻不见信”,是精确看待取信于朋友的成效,而不以不得信赖而可耻之事。
“身也者,父母之尸首也。行父母之尸首,敢不敬乎?……朋友不信,非孝也。”(《礼记·祭义》)
“与朋友交而不信”,是不孝的一种行为,也是行父母之尸首而不敬的行为。
显然,以信交朋友,是身以载道,彰显孝敬的德行。
凡天下之事,皆人之所当为。朋友之际,作为人事之大者,更是人事所当为者。
孝敬出自内心,必要信于朋友。
心为万事之宗,当修心养性,然后交朋友有信。
在元代学者吴澄看来:
“长幼之纪,其序为礼;朋友之纪,其任为信,之二纪者,亦不出乎三纲之外,何也?……因有兄弟也,而自同室以至于宗族,其互合作益者,同姓之朋友也;因有高下也,而自同寅以至于俦侣,其相互规正者,异姓之朋友也。”(《黄宗羲全集·宋元学案·草庐学案》)
朋友之纪,作为人之所以为人的纲常,具有忠恕之道的代价意旨。
效忠于己,无往不信;推恕于人,信于朋友。
不论是同性之朋友,还是异性之朋友,皆不脱一个信字。
信,内涵仁义礼之德。
朋友有信,是互敬互爱,互利互惠,不离于仁;相互帮助,彰显道义,不离于义;相敬如宾,恭敬相待,不离于礼。
在明代儒家学者李材看来:
“君臣父子朋友之交,所谓止之应感者也,故仁敬孝慈信,所谓善之盛行者也。归宿不明,而直于应感之上讨止,犹主宰不悟,而直于盛行之际看善也。”(《黄宗羲全集·明儒学案·止修学案》)
交朋友之信,作为止之应感者,是见诸行为的外在品行。
信之为德,作为善之盛行,是发诸内心的道德之性。
心中主宰既定,止于信德,归宿分明,自然可以直于交朋友行为之上。
“止有归宿,随其身之所接……于与国人交也而止信,则无适而非止也。”(同上)
交朋友之道,有本有末,本在修为信之德于心中,末在交朋友有信的行为。
自傲于己,方能信于外在的交朋友之中。
交朋友之本,在于自身有诚信之心,有“止于心”的代价归宿。
与国人交而止于信,是德行上的外在呈现。
在明代儒家学者刘宗周看来:
“惟人之生,体备万物而成我,得所性之最全,而善为天下之至善……其为以实之端也,则信之于朋友是也。”(《大学古记约义·止善》)
朋友之信,既是人伦之性,又是人性之理,还是人性之善。
心有“以实之端”,便是信;表示在朋友交际上,便是“信之于朋友”。
信得之于心,是明德;推之于“与国人交”,是明明德于天下。
信之德,修之身而有信义之道德操守,达于天下则有“朋友信之”的境界。
在交朋友上,自傲于己,修信之德于身,因此修身为本的代价意旨;本立而道生,务本自能举末,自可成遂“朋友有信”的德行。
交朋友:坚守于信,要在心中诚挚。
“与朋友交而不信乎”,因此一个反问句式,道出交朋友贵在诚信的代价意旨。
信之为德,作为交朋友的人生修为和道德操守,“诚于中”(《大学》),自能见诸于交朋友的行动。
以信交朋友,实因此心交心的过程。
心有信之诚,方能得到人之恳切。
对付朋友之交而言,相互具有信义,方能为石友。
朋友之交,在于各自诚信而其交淡如水。
在朋友相交的诚信上,以诚信交而不以利交,方能真正长久,经受住各种磨练。反之,若因此利交朋友,则必以不利而终散。
信为中节之达道,贵在纯粹中正,无有凿伪。
真正的朋友,以心换心,心灵相通:
朋友有难,若己之有难;朋友有喜,若己之有喜。既可同欢快,又可共患难。
交朋友之信,非只是为了相互取信,而更在于自傲于朋友。
信义在心,诚挚天真念,方为交心的至交。
在宋代儒家学者陆九渊看来:
“忠者何?不欺之谓也;信者何?不妄之谓也。人而不欺,何往而非忠;人而不妄,何往而非信。”(《陆九渊集卷三十二·主忠信》)
在交朋友上,自傲于己,尽信之德于身,便是忠;落实在朋友之信上,便是德行之信。
人生在修为忠信之风致上,不欺于中为忠,实有于外为信。
人有无往而非忠之心,自然有无往而非信之行。
前者,是信之德的得意效忠;后者,是交朋友有信的信行。
交朋友上,若不主于忠信,则必疏离。
交朋友上,若不出于忠信,则虽或能之,然适以崇奸而长伪。
“信乎朋友有道,不顺乎亲,不信乎朋友矣;顺乎亲有道,反诸身不诚,不顺乎亲矣;诚身有道,不明乎善,不诚乎身矣。”(《中庸》)
在交朋友上,明信德之善而自傲于心,涵养得意而无一毫私欲之杂,便是以诚身相交,羞辱交往,诚挚相待,忠实相守,淡而不厌,仁至义尽。
“责善,朋友之道也。”(《孟子·离娄下》)
朋友恳切相交,方能相互责善。既善取对方之善以为己之善,又以己之善而导对方为善,相互提携而共同发展进步。
“言必有防,行必有检……虽朋友不可得而狎也。”(《中论·法象》)
在与朋友之交上,口无戏谑之言,身无戏谑之行,便是“朋友必信”(《中论·贵言》)的诚信之为。
在宋代儒家学者陆九渊看来:
“朋友之相资,须助其知所好者,若引其逐外,即非也。”(《陆九渊集·语录》)
这里,“须助其知所好者”,是与朋友为善,成朋友之美的代价意旨。
“引其逐外”,是导其向恶,而遭受不好结果。
在明末清初思想家王夫之看来:
朋友相资于善,是朋友诚信之交的一个主要表示。
“诚动于高下朋友之际,而先所感通者亲。所存者仁义礼之全体,无有不实;所发者知仁勇之大用,无有不真,则身以诚矣。”(《四书训义·中庸》)
在交朋友上,付以诚挚之心,一定冲动对方。
诚信之德,内涵仁义礼全体之实,知仁勇之全体大用。
朋友之交,是推及其仁之爱、敬之义和辞让之礼。有恳切之至,发于朋友交之际,皆有其信之实德,恳切而笃信。
心性之诚,即是道义之诚。
交友之道,是知者知此,仁者诚此,勇者力行于此。
在清代儒家学者戴震看来:
“为友以信,违之,悖也……朋友之伦,洽比于昆弟,然而谊之尽也。”(《孟子字义疏证·原善下》)
友情之尽,在于交友之诚。不务致其敬爱,不务尽其友情,则无以地久天长。
在交朋友上,期于仁与礼义上俱无憾,便是恳切实意之交。
交朋友:内心诚信,必能取信于外。
交朋友有道,不在于一味地媚谄、取信于人,而本在自傲于己。
交朋友上,自傲于己,心诚则灵,方能令人乐交于己。
在交友上,精诚于内心,诚挚于恭敬,自能相交而欢。己付诸至心诚意,乐意交心而取信,则何处不有心腹,何患不能交结知心朋友?
“海内存心腹,天涯若比邻”(唐代王勃诗句),正是对此的真实写照。
朋友之诚信,能够穿越时空之界线,在心心相通中书写着一种死心塌地的坚守。
终生之交,非但在于情投意合,更在于坚守本真之信。
躬行信之德,善始善终,自能友情长存。
在交朋友上,若能常常反躬自问信德之老实,自省修为信之德上的不敷之处,就能愈加笃定其交之信。
心有不变的德义之信,便有笃信不疑的交情,乃有经受磨练和洗礼的信赖。
“通而举穷则忠于朋友……其得之,固道也;失落之,命也……其通不举穷……其得之,命也;其失落之,固道也。”(《说苑·善说》)
交友伦理上,若能于发达之时,不忘穷境朋友,保持初心,不可证明心地的诚挚。
嫌贫爱富,得之朋友则为侥幸,而失落之固是人性之常。
朋友之交,贵在诚挚,而忌在短长计较。
人有胜心,与朋友交,则不能相信相下。胜心一坚,则不能责善,则友情难以持久。
明明德者,是立其天下人一体之念;交朋友,是达其人我一体之用。
在交朋友上,明明德必在于交友,而信于朋友乃以是明其明德。
人之心,只要有仁义这个生理,付诸诚挚恻怛之意,使之盛行于朋友,则自有其条理,以达吾一体之仁。
在明代儒家学者刘宗周看来:
“君子言仁则无所不爱,言义则无所不宜,言别则无所不辨,言序则无所不让,言信则无所不实。至此乃见尽性之学,尽伦尽物,一以贯之。”(《人谱续篇一·证人要旨》)
在朋友交际的人伦之间,贵在有仁爱、敬义、知止、礼别和信实之诚。
尽性、尽伦,一以贯之,则止于至信。
朋友之交,在于心有诚信。
心中诚信,方能以心换心,取信于朋友,成为挚交和至交。
《论语》一书,是中国古代儒家文化的主要源泉,在塑造中国人文代价和人性精神上具有深刻而隽永的影响。现今,我们很多道德伦理、人生情趣和精神秘闻,都与之有着基因传承的关系。在增强和践行文化自傲中,有必要探究文化基因的精髓,知道我们中国人的生命意义所在,人生志趣和人格空想为何,做一名中国人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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