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黄霸刀

当年的知青生活,相去已50多个春秋了。
应了一句老话,光阴似箭,岁月如梭。
然而光阴流逝,影象犹存,就像一棵迢遥的树,时时时会从树上飘落一两片叶子,在面前晃动,在心中幽鸣,让人既伤感又怀念。
一个年过古稀的老人回顾年轻时的往事,有点靠不住。
由于韶光让统统都变了味。

我下乡的那个地方,是个比较封闭的山村落,从漳州坐两个多小时汽车到枋洋镇(当时叫公社),再走五里路才到内枋村落,也便是我生活了一年多的内枋大队
我先在第一小队,往后调到第三小队。
都在溪边。

那是一条宽阔而浅近的小溪,满溪的鹅卵石,溪水就在卵石间穿行,发出欢畅的脚步声。
岸边有许多翠竹,一丛连一丛,延绵出山。
溪上没有桥,过溪走跳桥。
跳桥便是一块块大卵石间隔排列,跨石而过,水在脚下走,人在石上行。
空身,走起来很有味道,特殊是女知青过跳桥,身轻如燕,让人想到惊鸿什么的,有点诗意。

用现在的话来说,是山村落里一道亮丽的风景。
如果带点东西,或挑着担子,女知青就要让位当地的村落姑了。
她们挑担子过跳桥的身姿,旁边摆动,前后搭配,节奏分明,更是山村落的一道亮丽的风景。

知青生活杂忆之一溪鳁

每当这个时候,我的脑筋里便会浮出这样的诗句,“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年轻时爱好文学,背了许多古诗词。
可是跳出来的诗句却有点莫名其妙。
现在细想陆游全诗的境意,联系当时的处境,彷佛也有一点点道理。
所谓潜意识使然。

这溪最让人流连的还不是跳桥和跳桥上的风景,而是溪里的一种鱼,叫溪鳁。
我不知道溪鳁的学名怎么叫,彷佛是喷鼻香鱼。
这鱼不大,约两只母指长,在滚水里一烫,用筷子夹起来,抖一抖,肉便掉了下来,极清甜。
用漳州话说,连舌头都想卷进去吃。
时隔几十年,现在想来,还会流口水。

听说这鱼不但味道鲜美适口,还极有营养代价。
还听说,日本人想把整条溪买断,单为了这溪鳁。
开价100万公民币。
100万,在当时是个天文数字。
听说县里已经赞许了,公社的章也盖了,就等大队的见地。
大队支部布告说,莫说是100万,便是用一座金山再加一座银山也不换。

我问布告,有没有这回事?他笑了笑,又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我想这是群众性的创作,有如现在的段子,以表达一种感情,一种对自家溪鳁的自满感。
不必当真。
这种创作遵照当时革命样榜戏“三突出”的创作原则:在浩瀚的人物当中突出正面人物,在正面人物当中突出英雄人物,在英雄人物当中突出主人英雄人物。
以是,大队布告就有点“高大全”,语出惊人,大义凛然了。

布告姓蔡,平时话很少,精明干练。
他是大队知青领导小组组长,我是副组长,又常常在大队帮写一点总结和标语,打仗多,比较熟。

有一次,我正在大队部写标语,听到溪里敲石头的声音,出于好奇,便下楼去看。
大队部在溪边,出了门过一条路便是。
我看到一个人拿着一只大铁锤,在敲溪边的一块鹅卵石,敲两下,放下锤子,掀开石头,居然有一条溪鳁浮在水面。
他得意地看了我一眼,把鱼涝起来,扔进背后的鱼笼里。

我从来没有看过这种抓鱼的办法,很新奇。
我把这个创造见告布告,他淡淡一笑,说,石下有洞,洞里的鱼,他懂得看,一敲,把鱼震晕了,就浮上来了。
又说,我带你去捉,另一种办法的。
于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上,我便和他一起,溯溪而上,挑一处溪面局促的地方,把网拉开,一人一边,绑在溪边的树干或石头上,然后,跑到上游赶水。
所谓赶水,便是站在溪边往水里扔石头。
赶了一下子,布告说,好了。

我们就收网,果真,有许多溪鳁挂在网上。
我们一条条地捉起来,放到鱼笼里。
鱼在手中甩尾巴,欠妥心,就又掉到水里去了。
他便手把手地教我,如何抓得牢,不让鱼滑掉。
这是我平身第一次在溪里捉鱼。
不一会儿,我们捉了半笼子。
他说,够了。

我们便回去,让大队妇女主任去煮鱼汤面,再把在大队部的几个干部,大队长,民兵营长,司帐等,叫来一起吃,吃得欢天喜地。
我们那个大队穷,一个工分值二分七厘,一个强劳力一天记十个工分,也便是二角七分钱。
知青一样平常与妇女同,记七个工分。

一天劳作,只赚一角八分九厘。
还是照顾的,真较起真来,我们哪能与屯子的妇女比较。
当时,人比较纯朴,记工分时,妇女们不与我们计较,知青们是毛主席让来的,有什么好说的,照顾便是了。

社员之间,就不那么大略了。
每天晚上到队间(小队部)记工分,都要比,都要吵,有时,“吵得麦子都熟了”,说到底也只是一分半分的事情。
出了队间,统统又都只当风吹去,该叫婶还叫婶,该叫姐还叫姐。

时的大队干部,大都比较清廉,吃鱼汤面,工是公家的(我和布告去捉鱼,用的便是队里的工),面是公家的,较起真来,便是多吃多占,我也有一分。
就这事,布告还让司帐记上,算事情餐。
司帐便负责地写上,面两斤二角三分钱,味精一包二角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