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炎 这是一块有义务感的拼图

这是一次旷日持久的

寻医之旅

晔问

问肃静，问名声

问灵魂，问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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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炎| 这是一块有义务感的拼图」

人 物 介 绍

陆炎，医学博士，复旦大学附属中山医院内分泌科研究员。
紧张从事肝脏糖脂代谢的病理生理机制研究。
曾获国家自然科学基金精良青年基金并主持面上项目、上海市科委启明星操持等多个国家级、省部级课题。
事情期间，以第一或通讯作者在JCI、Cell Metabolism、Diabetes等杂志揭橥SCI论文多篇，多次在中华医学会全海内分泌学术年会、中华医学会全国糖尿病学术年会上开展专题报告。

采访条记

面前这个年轻人，不是临床年夜夫，是科室一位研究员，他整天打交道的，不是病人，而是生化考验仪、免疫考验仪器、微生物考验仪，当然，还有用来做实验的小动物。

中山医院内分泌科研究员陆炎，紧张研究肝脏糖脂代谢的调控机制。
曾获国家自然科学基金精良青年名誉称号基金并主持面上项目国家自然科学基金、上海市科委启明星操持等多个国家级、省部级课题。

“一个研究员，最大的仇敌有两个，一个是韶光，另一个，是自己。
”他说，从进入实验室的那一天，就在与韶光苦熬，不知道哪一天可以有若何的新创造，而也便是在那一天开始，他必须说服内心的自己，这是你自己选择的生活，不要埋怨，不要焦虑，不要慌馁。

事实上，他还年轻，刚跨过而立，有自己的苦处和目标。
“最愉快的是，终于创造哪种基因、蛋白同肥胖，或者糖尿病有关，而这在之前的文献上并未宣布过。
”

他坦言，那时候的内心是喜忧参半的，他必须抑制狂喜，“最怕靠近研究尾声时，乃至是论文正在划上一个句号，天方清晨，溘然创造当天的文献，赫然已经有一篇影响因子高的同一类论文，此时的打击是巨大的，如大水滔天一样平常的崩溃，沮丧。
”但是，研究还得连续，他说，这便是生活，总得学会与之妥协，言和。
这些年，他学会了写词，在困顿或喜悦时，可以寄情鹧鸪天，水调歌头，满江红。

七八年来，差不多以每年一篇的速率，他的研究成果涌如今影响因子高的SCI，也拿到了不少名誉与研究基金，他说，最希望看到，研究的课题能有朝一日转化为临床，从药厂到病房，到药房。
“但是，绝大多数情形下，这只是研究员最美好的愿景，毕竟，这条路上充满未知，不愿定性，还没走一半，孤独或者诱惑就把许多人毁灭了。
”

看得出，他对事情有嗜好一样的热心，可以每天泡在实验室直至深夜，可以每天花三四个小时读文献，可以一有空就同临床年夜夫谈谈疾病，病种，和病人，他的身上自有一种沉静的力量。

“我所历练的，都是一个研究员最该当具备的素养，与临床年夜夫比较，我也有我的造诣感，在于日常的充足和知足。
我对研究生化是着了迷的，你永久不会想到，两种司空见惯的元素，一旦环境发生冲突，撞在一起会衍变成什么，参破未知奥秘，揭开哪怕冰山一角的原形，这便是我最大的动力，至今我都有火一样的激情亲切。
”

我问他，你以为在科室的角色是什么呢，怎么定义自己呢？他的回答出人意料：我喜好读金庸的武侠，你知道我最喜好哪一部作品？天龙八部。
其他作品都是一个主角，韦小宝，张无忌，令狐冲，胡斐，但这部小说不是，乔峰，段誉和虚竹。

“对科室来说，研究员是拼图中的一块，纵然再小，再不起眼，没有这块拼图，学科发展就不完全，更何况，这是一块有义务感的拼图。
”

口述实录

1 研究员的自我教化

唐晔：您好，叨教研究员在科室里是一个若何的定义呢？

陆炎：顾名思义，研究员便是做研究，搞科研的。
大家可能对研究员这个“角色”比较陌生，实在，对付一个大型综合性三甲医院，是离不开这个群体的——医教研缺哪一块都弗成。
我平时的事情，便是带着学生做课题研究，研究方向更倾向于临床——基于临床问题作出假设与条件来开展研究。
比如，常日会选取一些仿照疾病的动物模型，用一些技能方法（比如说芯片方法，测序方法等）通过实验，创造新的致病基因，然后再做功能试验，来验证致病基因的确跟疾病有关。

研究员空想化的状态是，能通过研究揭示临床症状背后的机制与缘故原由，并且反馈到临床，做事于临床，终极能为临床的预防与治疗供应一些新的线索，为临床医疗供应帮助。

我认为，如果科室是一张图画，我们便是个中的一块拼图，与其他职能的同事一样，相互互换与领悟，终极拼成完成的图画，在这幅图画中，每一块拼图都是不可短缺的。

唐晔：那么，对付研究员本身来说，须要学习的是什么？

陆炎：第一，最新的国内外文献，必须及时跟踪国内外的最前辈的研究宣布——这是我们一项主要的事情，哪怕放工之后，还是会花费大量韶光阅读文献，我每天要花两三个小时在类似PubMed这样的数据库里精读1-2篇论文，泛读10来篇论文；第二，跟干系领域专家的互换——大家研究方向不同，通过互换互助，可以开拓新思路，我们科室每周都会有这些活动，通过相互谈论，彼此取长补短；第三，理解临床疾病。
我们虽然不直接跟病人打仗，但还是要跟疾病打交道的，我的研究以疾病为工具，以是对付疾病根本知识的节制十分主要。
常日，这些知识是通过教室学习、跟踪文献、参加会议、或者跟临床年夜夫沟通得到。

唐晔：作为研究生导师，您会怎么哀求您的学生？

陆炎：从专业的角度来说，我哀求学生首先要勤动手——所有研究课题都须要实验去验证；其次，要大量阅读文献。
我们做课题之前，会有一个大的方案，相称于盖屋子之前的方案图纸，先商量好要办理的问题以及大的研究框架，在做研究的过程中，可能通过实验创造想法是不成立，那就要根据实验结果，再通过研究文献等考虑转换方向。

唐晔：怎么来看研究员这个岗位的代价和意义呢？

陆炎：坦率说，这个岗位，很多时候并不能为科室带来直接的效益。
但是，科研成果一旦转化运用于临床，它对付国家与社会的效益是无穷大的——虽然转化须要耐心与韶光，须要坚持与等待。
在实验室里，我们常日会思考两个问题：一、能不能转化为临床——制成药品；二、如果可以制成药品，须要多久才能上市造福百姓。

实在，在欧美一些发达国家的大型医院里，有很多以科研为任务的职员。
以是，对未来大型医院来说，会担当引领医学科技发展潮流的角色，而不仅仅是看病。

2 科研与成果

唐晔：目前，您紧张研究什么呢？

陆炎：我是2006年来到上海，攻读李小英主任的研究生，2008-2009年开始研究肥胖，与肥胖干系的糖尿病，非酒精性脂肪肝病等疾病背后的病理生理引发机制。
目前，课题名称是《肥胖以及肥胖干系疾病的发生机制》。
我们都知道，糖尿病、肥胖本身便是一个很繁芜的疾病，广义上的结论大家都知道——遗传成分加环境成分导致了肥胖及糖尿病的发生。
但是，对付我们来说，该当看到缘故原由背后更深层次的剖析，比如分子机制——前段韶光的一些研究，创造了一些基因或分子，可能跟糖尿病的发生风险密切干系。

唐晔：这些可以转化到临床吗？

陆炎：打个比方。
我们在前几年做的一个基因研究叫做FXR（作为一种胆汁酸激活的核受体，通过调控一系列基因，在胆汁酸代谢、脂代谢、糖代谢、肝脏保护、肠道细菌的成长和动脉粥样硬化的发生发展中发挥着重要的浸染），当时创造，FXR可以改进脂肪肝，还可以改进糖尿病。
现在，已经陆续有一些药厂研制了FXR的激动剂，创造它的确可以改进动物的脂肪肝等症状，开始逐步将这些药物往前推，终极将药物用于人体。

比如，美国生物制药公司Intercept已经开拓了一款肝病新药奥贝胆酸（Ocaliva），作为FXR基因的激动剂，可以有效改进糖尿病病人的胰岛素抵抗，也可以改进其它肝脏疾病。
2017年已经进入三期临床了，效果非常好，研究已经揭橥在《The Lancet》。
（《The Lancet》（中文译名《柳叶刀》）杂志是目前天下医学界最威信的学术刊物之一，也是影响因子最高的SCI刊物之一，其在医学界的影响乃至超过了《Nature》和《Science》。
）我对这个药物是有很大的信心和期待的，该当很快就会在中国上市。

唐晔：您目前最大的困扰是什么？

陆炎：最大的困扰在于，怎么把研究事情做得更好，推到一个更高的高度。
目前评价的硬指标便是揭橥高质量论文，比如《nature》、《science》上揭橥高质量的论文。

唐晔：谈谈您的学医经历好吗？后来为什么会走上科研这条路呢？

陆炎：我是1986年生人。
读高中的时候，就特殊喜好化学，化学成绩是全班最好的。
高考时，父母要我去学医——大家普遍认为，无论若何的年代，年夜夫一贯都会是被须要的。
当时我对学医有些抵触感情，我更想干化工。
但末了，还是阴差阳错进了医科大学，这真是一种缘分。

大学一年级，很多同学以为生化非常繁芜、呆板、昏昏欲睡——学生中流传着“四大名补”，生化便是个中一门。
但我以为生化特殊故意思，全班一百多人，我是唯一一个生化考了90多分的人，剩下的都是七八十分。
就由于对生化感兴趣，考研究生的时候，我偏好研究与根本课程方向，当时创造内分泌这个领域对年夜夫在逻辑性与思考性上的哀求更高——内分泌最经典的便是各种调控轴，对全体内分泌系统的各种调控，以是，本科毕业后直接来上海读李小英主任的研究生。

当我真正踏入内分泌天下的时候，才创造这个别系太弘大，太繁芜，尤其是代谢性疾病。
毕业那么多年，前几天跟李主任谈论我们最近开展的一个课题时，当时以为做得特殊俊秀，但谈论的过程中，又创造有很多地方没法给出一个清晰明了的解答。

唐晔：从演习研究员到研究员，这条路径对您来说，是一个若何的过程？

陆炎：我们是从演习研究员、助理研究员、副研究员再到研究员的一个过程。
我们最大的事情成果便是将终极的研究写成论文，揭橥在SCI杂志上，级别越高的杂志越好，那么，这里的困难就不胜列举了。
比如，在投稿过程中，会被杂志社不断提出各种问题与修回建议，用我们的词叫challenge，这段韶光是非常难熬的。
记得两三年前，当时将一篇研究论文投到《JCI》杂志上，杂志提出了几十条修正见地，而且给的修回韶光非常短，那段韶光，我每天晚上只有三四个小时就寝，生理压力特殊大，这是一个比较焦虑的地方。

另一个焦虑的地方是，我们很随意马虎陷入科研成果被抢先揭橥的情境。
科研界有一句话：只认第一，不认第二——这个规则很残酷——是谁先创造，谁便是王者。
在这个规则中，亚军是最大的失落败者。

我们最近有一篇研究论文就遭遇了这样的情境，刚结束一个项目的时候，就创造国外实验室已经弄出结果了，而且论文已揭橥在了Cell上面。
当时非常沮丧，但不能说我们的研究毫无意义，通过比较创造，他们的研究有跟我们不一样的地方，我们仍旧会去完善一些跟他们不同的不雅观点，去修补。
终极我们的论文也揭橥了，还揭橥在本领域较好的杂志上，虽然揭橥的内容在“第一新”方面不如国外，但我们也收成了很多。

唐晔：成为研究员这段过程中，您对自己最满意的地方在哪？

陆炎：当我创造了一些新事物、新征象的时候，会感到很满意。
举个例子，最近我们创造了一系列新的基因跟脂肪肝关系非常大，然后我们用细胞、动物进行实验研究，创造的确跟脂肪肝的发生发展有关系。

唐晔：研究员的事情呆板吗？

陆炎：我读大学时就特殊喜好生理、生化这些根本课程——根本课程的探索性与思考性更多，而且我的性情喜好考试测验，做细胞或者动物实验与研究的时候，在遵照原则的条件下，可以去思考与考试测验新的调度，乃至反着做，在做的过程中不断被引发，被触动，不断创造一些新的东西，这个过程让我很享受。

生物医学研究实在是充满奥妙的，生物医学是自然科学，物理化学也是自然科学。
但是生物跟物理化学不同，我跟学生说，在化学领域里，碳跟氧气发生反应，永久只有两个结果，一个是一氧化碳，一个是二氧化碳。
但在生物领域，如果把碳跟氧气放在一起，很可能会天生别的东西，你会创造新大陆。

很早以前，很多国外的生物科学家就已经开始回到物种的开端，做起了生物的起源研究，在一个“试管”里仿照地球最开始的环境，比如高温、高压等，然后在里面放入很多无机元素：碳、氮、磷等。
他们想通过研究知道在这些条件下，这些元素合在一起能不能变成一个生命体，比如说，能不能变成一个细菌。
我想，这些便是生命的奥妙和奇妙之处。

唐晔：从演习研究员一贯到现在，您得到哪些成绩？

陆炎：到目前为止，我们课题组10分以上的影响因子的论文已经揭橥了7篇，可以担保每年一篇的速率。
以我为第一作者的10分以上影响因子的论文大概有6篇；除了论文之外，便是课题方面，我们会拿到更多的国家基金、科技部等重量级的课题；其余便是得到一些对人才操持的帮助，这几年拿到了国家级别、上海市科委、上海市教委果各项帮助基金将近300万。

唐晔：您有没有医学领域内特殊欣赏的人物？

陆炎：我被两个人震荡过。
一位是我在安徽医科大学附属医院见习时的老师许建明——别人的胸牌一样平常都是某某主任医师，而他的胸牌后缀是——教授，这在当时医院里是非常罕见的，我当时就想，这位年夜夫一定学识渊博。
果真，随着老师查房的时候，他能将最根本的知识，从解剖、生理、生化、疾病的鉴别诊断、治疗干预，所有的内容系统讲授一遍,在他门下听一段韶光，即是把全体系统知识梳理一遍了。
许教授让我非常佩服。

另一位是现任南开大学校长的曹雪涛院士，我刚来上海读研究生的时候，朋友带我去了上海第二军医大学（现海军军医大学）参不雅观，那里有一栋“红楼”，朋友说，这一整栋楼都是曹院士的实验室，我听了木鸡之呆，仰为天人。

唐晔：与临床年夜夫比较，研究员体验造诣感的机会是否会少很多？

陆炎：是的，临床年夜夫更随意马虎得到造诣感。
我还是学生的时候，对付这方面的挫败感是很强的。
以是我对学生说，实验室是充满寻衅的，做实验不可能次次都成功，很多实验都会以失落败告终，但每个人都要找好自己的定位和兴趣点——做自己喜好的事情，再辛劳，也不会以为累。
话又说回来，事实上，如果永劫光没有出造诣，真的会有很大压力。

唐晔：现在您30岁，如果再过20年，会怎么样呢？

陆炎：可能会一贯走在研究员这条路上。
末了能走多高，就要看自己了。

唐晔：临床年夜夫须要人文情怀，研究员是否也须要？

陆炎：肯定是须要的。
科学和艺术是相通的，是不可分割的，同样须要想象力。
像爱因斯坦，既是一个伟大的科学家，也是一个出色的小提琴家。
我个人喜好文学，以前写过中短篇小说，现在喜好读古诗词，在朋友圈写点《西江月》《鹧鸪天》。

唐晔：您怎么评价自己的性情呢？

陆炎：比较安静，平淡生活。

唐晔：再来一次选择的话，您还会选择做研究这条路吗？

陆炎：是的。
比起在中科院或者学校做科研，医院的环境非常适宜我，我能跟临床年夜夫互换，虽然研究工具不同，但不同角度的不雅观点可以相互领悟，我们的目标是同等的。

采访/唐晔 编辑/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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