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树,作为美化环境的苗木,在中华大地栽种广泛,无论是塞北还是江南,到处可见其身影。
北京冬奥会闭幕式上,伴随着经典歌曲《送别》,也涌现了以当代科学技能打造的柳枝倩影。
这个名为“折柳寄情”的节目,表示了中国公民对远方客人的不舍之情。

“柳色供诗用”,柳的意象进入文学作品,最早可以追溯到《诗经》。
在《诗经·采薇》中有句云:“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须要指出的是,这里所谓的“杨柳”,不是指杨与柳,而是指蒲柳。
刘勰在《文心雕龙·物色》中说:“‘依依’尽杨柳之貌”“以少总多,情貌无遗矣。
虽复思经千载,将何易夺?”这表明“依依”惟妙惟肖地刻画了杨柳的描述,也传达了万般不舍之情。
岂止于此,这四句诗还极富张力,王夫之在《姜斋诗话》中评价道:“以乐景写哀,以哀景写乐,一倍增其哀乐。
”在王夫之看来,“杨柳依依”所状虽是“乐景”,对付分别的悲哀却显得更有力量。
虽然尚不能说《诗经》时期中国人就有了折柳送别的传统,但那个时期把杨柳与分别绾结在一起却是不争的事实。

把杨柳与分别绾结在一起有两种情形:一种是业已分别,故而折柳寄远;一种是当下分别,故而折柳相赠。

南北朝期间,南朝乐府多“折柳寄远”之作。
如萧梁期间简文帝萧纲写道:“杨柳乱成丝,攀折上春时。
叶密鸟飞碍,风轻花落迟。
城高短箫发,林空画角悲。
曲中无别意,并是为相思。
”刘邈写道:“高楼十载别,杨柳濯丝枝。
摘叶惊开駃,攀条恨久离。
年年阻音息,月月减容仪。
春来谁不望,相思君自知。
”陈代江总也写道:“万里音尘绝,千条杨柳结。
不悟倡园花,遥同羌岭雪。
春心自浩荡,春树聊攀折。
共此依依情,无奈年年别。
”在交通和通信不发达的古代,人们对付生离去世别看得特殊主要,由于“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
折柳寄远,既有愿望远人早日归来的意思,也是两情依依的独特表达,自梁至陈都有这类作品,可见“折柳寄远”在当时已经成为一种风气。

柳色供诗用冰心在玉壶

唐人以《折杨柳》为题的诗作不少。
韦承庆写道:“万里边城地,三春杨柳节。
叶似镜中眉,花如关外雪。
征人远乡思,倡妇高楼别。
不忍掷年华,含情寄攀折。
”张九龄写道:“纤纤折杨柳,持此寄情人。
一枝何足贵,怜是故宅春。
迟景那能久,芳菲不及新。
更愁征戍客,容鬓老边尘。
”李白写道:“垂杨拂绿水,摇艳东风年。
花明玉关雪,叶暖金窗烟。
美人结长恨,相对心凄然。
攀条折春色,远寄龙庭前。
”欧阳瑾写道:“垂柳拂妆台,葳蕤叶半开。
年华枝上见,边思曲中来。
嫩色宜新雨,轻花伴落梅。
朝朝倦攀折,征戍几时回。
”这些诗歌具有高度同质性,都表达了思妇对付远戍征人的思念。
至于李贺的“主父西游困不归,家人折断门前柳”、雍裕之的“欲识千条恨,和烟折一枝”,被思念的虽然不是征人,但通过折柳来寄托对离人的思念之情则是同等的。
这些诗歌,或多或少带有唐人对乐府仿照的痕迹,是对“折柳寄远”这一主题的继续。

除了“折柳寄远”,唐人还折半柳文化进行了发展,有不少“折柳赠别”的作品。
李端《折杨柳》诗写道:“赠君折杨柳,颜色岂能久。
上客莫沾巾,佳人正回顾。
新柳送君行,古柳伤君情。
”孟郊《折杨柳》诗写道:“杨柳多短枝,短枝多别离。
赠远累攀折,柔条安得垂。
青春有定节,离去无定时。
但恐人别匆匆,不怨来迟迟。
莫言短枝条,中有长相思。
朱颜与绿杨,并在别离期。
”翁绶《折杨柳》诗写道:“台上少年吹白雪,楼中思妇敛青蛾。
殷勤攀折赠行客,此去关山雨雪多。
”这些都是折柳赠别的诗作,赠别的工具也不限于特定的群体。
送别之时,杨柳依依,似不舍、似挽留,人们应物斯感、情动于中,故而不禁有折柳之举。

从理论上说,折柳送别可以发生在中华大地任何一处路口、任何一处码头,但是古代诗歌中折柳送别有两处主要的地方:灞桥和隋堤。

有关灞桥折柳赠别习俗的记载,最早见于《三辅黄图》中:“灞桥在长安东,跨水作桥。
汉人送客至此桥,折柳赠别。
”王仁裕在《开元天宝遗事》“销魂桥”条中也说:“长安东灞陵有桥,来迎去送,至此黯然,故人呼为‘销魂桥’。
”灞桥是汉唐都城长安通向东方的门户,古人常于此地与亲朋好友依依惜别,因此灞桥也成为送别之显地。
计有功《唐诗纪事》载:“(雍陶)典阳安,送客至情尽桥,问其故,旁边曰:‘送迎之地止此,故桥名情尽。
’陶命笔题其柱曰‘折柳桥’。
自后送别,必吟其诗曰:‘从来只有情难尽,何事名为情尽桥?自此改名为折柳,任他离恨一条条。
”通过这些记载,古人折柳赠别的习俗可见一斑。

把灞桥、折柳与送别联系起来,李白与有功焉。
李白的《灞陵行送别》一诗写道:“送君灞陵亭,灞水流浩浩。
上有无花之古树,下有伤心之春草。
我向秦人问路歧,云是王粲南登之古道。
古道连绵走西京,紫阙落日浮云生。
正当今夕断肠处,骊歌愁绝不忍听。
”李白《忆秦娥》词写道:“年年柳色,灞陵伤别。
”灞陵别号霸陵,是汉文帝刘恒的陵寝,因在灞桥附近得名。
李白之后,灞桥柳就成为离去的代名词,为后人反复利用。

除了灞桥,隋堤也是一个主要的分别坐标点,以是古代诗词中提到隋堤折柳的也不少。
隋堤是今河南商丘市至永城市之间的汴河故道,据《开河记》记载,隋堤植柳是从隋炀帝开始的:“翰林学士虞世基献计,请用垂柳栽于汴渠两堤上,一则树根四散,鞠护河堤,二乃牵舟之人护其阴,三则牵舟之羊食其叶。
上大喜,诏民间有柳一株,赏一缣,百姓竞献之。
又令亲种,帝自种一株,群臣次第种,方及百姓。
”隋堤作为大运河主要的一段,历来为送别之显地,故隋堤折柳多涌如今离去诗歌中。
唐人姚合《杨柳枝词·其五》写道:“江亭杨柳折还垂,月照深黄几树丝。
见说隋堤枯已尽,年年行客怪春迟。
”韩溉《柳》写道:“彭泽有情还郁郁,隋堤无主自依依。
世间惹恨偏饶此,可是行人折赠稀。
”这两首诗不但反响了折柳赠别的习俗,还表明了隋堤送别的人多,人们的离恨也多,以至于把两岸堤上的柳折颓了。
这种意思,北宋周邦彦《兰陵王·柳》一词中也有暗示:“隋堤上、曾见几番,拂水飘绵送行色”“长亭路,年去岁来,应折柔条过千尺”。
在古代,运河便是交通的大动脉,隋堤柳是人们分别的见证,也是传情的媒介,难怪要备受摧折。

人们之以是折柳寄远、折柳赠别,有人说由于“柳”与“留”谐音,寓含有挽留的意思。
实在事情大概没有这么大略,“修干偃蹇以虹指兮,柔条阿那而蛇伸”“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这些诗句是对柳条袅娜绵长形态的描述,而柳条的形态与思念及挽留的心绪异质同构,以是人们才有折柳寄远、折柳赠别之举。
此外,折柳寄远、折柳赠别与文化积淀也密切干系。
古人创作的文学作品使得折柳寄远、折柳赠别作为一个主要母题,被有相同境遇的后世文人反复书写,经由不断积淀、不断强化,成为中华文化亮丽的组成部分。

在北京冬奥会闭幕式上,“折柳寄情”节目经由当代科技的重新演绎大放异彩,给予人们似曾相识又线人一新的觉得。
这既是向传统文化致敬,也是对传统文化的借用。
中华精良传统文化历史悠久,但其命维新,以当代科学技能对传统文化进行创造性转化,传统文化完备可以穿上当代服装登上大雅之堂,从而做事于当代人的当代生活。

(作者单位系贵州财经大学)

《中国西席报》2022年03月02日第16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