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泊昆明篆塘的渔舟 昆明滇池后海渔船 昆明书林街口的鱼课司街路牌
耿嘉 文/图
昆明是座因水而生、因水而兴的历史文化名城。自南诏从洱海地区向东拓展，进入滇池地区，东巡的南诏王阁罗凤看到这里“山河可以作樊篱，川陆可以养公民”，就于唐广德二年（764年）命宗子凤伽异在滇池北岸，建立起“城际滇池，三面皆水，既险且坚”的拓东城，形成了东临盘龙江，西、南俱为滇池环抱的“水城”格局。到了明代，这种格局由于在云南府城周边实施大量屯垦，让府城以南成为富庶的农业区而改变，但是，由于城内外大小河道互通互连、水网纵横交错，又让昆明呈现出江南“水乡”的风貌。
昆明既是“五百里滇池”边上的“水城”，又是水网纵横如“水乡”，水产自然丰富多彩，以鱼为说，就有鲤鱼、白鱼、金线鱼、细鳞鱼、鲇鱼、鲫鱼、黑鱼、鲢鱼、红鱼、花鱼、鱼匾头、马鱼、海鳅、鳝鱼等，可捞可食的还有虾蟹、螺蛳、甲鱼、海菜等等。数千年来，当地居民就用各式各样的鱼网撑船捕鱼。据史料记载，民国期间，滇池从事捕捞渔业的大小船舶有300多艘。从前在连通滇池主体的草海上，渔船穿梭来往，捕捞的鱼装在木盆里，出草海沿大不雅观河运到篆塘，或者运到城南盘龙江昆明最大的夜市云津桥售卖。在本日盘龙江西边、附近金马碧鸡坊，有一条连通书林街、东寺街的古老街道，就叫鱼课司街，以这里曾经设有管理昆明渔业税务的专门机构鱼课司而得名。明代吴浦的《捕鱼图歌》，可以帮我们理解鱼课与渔民的关系：
官河雨后春水浑，夹河两岸皆渔村落。
捕鱼但愿鱼课足，风波虽险宁复论。
大鱼无多趁时卖，小鱼连船贱如芥。
大鱼卖钱须纳官，小鱼得钱还酒债。
渔郎捕鱼莫厌贫，官河鱼米朝朝新。
劝郎莫厌渔业贱，古来亦有非常人。
古老昆明的捕捞渔业，自有人类活动的远古期间就已经开始。近年对滇池周边滨水而居的原始聚落遗址进行考古发掘时，就创造食用过摈弃后堆积如山的螺蛳壳，解释捕捞鱼虾螺蛳，早已是古老的滇池居民维系生存的主要办法。进入文明时期后，滇池的渔业捕捞一贯延续。阁罗凤所看中的滇池地区“川陆可以养公民”，就包括这里有丰富的水产。不过，直到元代往后的昆明诗文中，才涌现滇池渔父渔夫的身影。
滇水不可涉，石戟参嵯峨。
胡能宅蛟龙，但可藏鼋鼍。
渚风荡惊湍，乃尔泥滓多。
我欲澄其源，应自昆仑何。
寸谬谅靡救，临流将奈何。
商山紫芝曲，渔父沧浪歌。
斯人久不作，千载无清波。
这首元代云南顺庆路判官乔坚所写的《滇池》，其立意不在记述滇池渔事，以是虽然提到“渔父沧浪歌”，但重点还是在感叹滇池深广“可藏鼋鼍”，随时“风荡惊湍”，难以寂静。元明之际，来自江南山阴的毛铉所写《渔村落钓月》，才集中写到滇池捕鱼的事，只是他所吟咏的，实在是隐士的渔夫之乐：
皎皎山吐月，沄沄水增波。
水落月在天，天影相荡摩。
借问持竿人，夜凉鱼反多。
零露洒青蒻，微风吹绿簑。
归来夜将半，饮酒且复歌。
即此以为乐，生年能几何。
明代镇守云南的黔国公沐英曾孙沐璘，于景泰八年秋末写下9首《滇池竹枝词》。个中一首赞颂渔家女：
船中渔娃风采多，画桨荡船长短歌。
茜衫过膝霞一片，鬓发盘头云满窝。
一首叙说渔家夫妇在捕鱼之余，采割蒲草、编织蒲草席出售：
郞采蒲来侬织蒲，织成大席哪忍铺。
青楼置作舞茵衬，识得侬家辛劳无？
还有一首写到了把出没风波里打来的鱼虾，拿去鱼课司交纳税租：
一竿一网作犁锄，朝去暮来常在湖。
侬家畎亩烟波里，只把鱼虾充税租。
清康熙年间举人时亮工所写的两首《昆明竹枝词》，把滇池渔家的生活写得富有诗意：
芦浦几处萃成堆，遥见扁舟柳外来。
日暮泊船何太晚，太西岳下捕鱼回。
蓼叶红时鱼更肥，日斜收网晒簑衣。
孙儿拍手忙携去，三市街头换酒归。
这两首竹枝词，既说到了每天早出晚归，到太西岳下的滇池深处捕鱼，又说到了将捕捞的鱼拿到城南商贾云集的三市街售卖交易。个中充满了自给自足、得意其乐的气氛。
正如农耕有“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劳”的艰辛，在滇池捕鱼，每天也如宋代范仲淹的《江上渔者》所写那样充满风险：“江上往来人，但爱鲈鱼美。君看一叶舟，出没风波里”。以是，滇池渔家里，就有人每天都为出海捕鱼的家人担心。清张九铖的《昆明竹枝词》，就以比较的手腕写道：
大姑朗居大海东，小姑朗居草海东。
草海深深系舟稳，大海风波愁杀侬。
诗中说的大海、草海，便是以海埂为界的南北两部分。以南的部分是滇池的主体，水域宽广，风浪变革大，每天都往那样的地方捕鱼，当然就让“侬”担忧到极点，要到瞥见出海的人安然进了家门，悬着的心才能放下来。以北的部分靠近城池，面积眇小且浅，在此捕鱼自然平稳无险。
想要全面理解滇池渔家的酸甜苦辣，就来读读袁嘉谷的八首《昆明湖棹歌》：
秋烟漠漠雨霏霏，黄叶西飞一棹归。
家在湖中无定处，碧鸡山上碧鸡飞。
昆明湖水久浮家，一叶扁舟逐浪花。
只恐西方风又起，吹来暴雨捕鱼叉。
雨丝如织月如弓，杨柳阴深隐钓篷。
牵到大不雅观楼畔系，肯随飞浪泛西东。
湖中小雨水涵天，湖上人家洗暮烟。
帆背风轻渔火静，二分秋色碧芦边。
草海朝朝碧一湾，篆塘夜夜钓舟还。
何时不怕鲸波恶，安稳强如睡佛山。
绮云浓处彩船撑，歌舞游人竞出城。
小小渔娃多解事，低头打桨唱无声。
晒网人归涌月亭，懊侬一曲问谁听。
捕来金线鱼多少，好换街头竹叶青。
阴云阴雨涨红波，晓起扳罾十字河。
莫效老鹰贪不敷，放舟且去扣舷歌。
来源：云南日报
编辑：刘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