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山水,只是一程你抵达不了的清凉天下;或许草木,只是一本你读不透的人间春秋。
人生行至中途,逐渐明白,你眷恋的人与景,掌心化雪,掌叶半夏,去留全不在你;你走不出的昨天,山高水长,水袖半老,是非全不由心。
人间总是荒凉而俏丽,诗经的水岸,一纸桃夭灼灼,一水蒹葭苍苍;苏州的钟声,一页孤舟泊,一夜人未眠。
谁把一本书翻到旧,谁把一笔墨写到淡,谁把一扇窗守到老,谁给一个故事,写上潦草的结局。
谁匿行于空山野史,也只是个中途的章节;谁隐迹于素朴人间,与这天下旖旎相依。
往事浓淡,色如清,已轻;经年悲喜,净如镜,已静。
你摘不走一缕花喷鼻香,你带不走一段深情,不求人成长聚不散,不求花开不谢,只想在每个晨起日落时,煮一壶茶,等一个来或不来的人。
花开生两面,人生佛魔间。浮生若骄狂,何以安流年。
一份爱,若宝贵,已足够感念于心,便不奢求多,乃至不奢望得;若卑微,便放低彼此,若何都会得到知足,也能得清闲。
一份情,若浓,一定浓在正好好,浓在不过分,也浓在彼此的心愿上;若淡,一定淡得有清喜,不悲戚,不哀怨,是心底唯一,唯一的底色。
光阴,是人间的芳华,吟一风,醉一月,人面桃花,豆蔻梢头,姹紫嫣红,风老莺雏,雨肥梅子,西风惊绿,关河冷落,小桥流水,雪满前庭,暗香幽浮。
光阴,是纸上的是非,开一句,落一句,谁的去年景象,旧亭台,谁的秋千院落,夜沉沉,谁的池塘,入了春草梦,谁的梧叶,染满秋声。
总喜好一个人随处走走,在城市鼓噪的街道,晚风抚过发梢;在乡间安谧的田埂,苜蓿花开在肩头;在小镇长长的小巷,烟雨落湿黛瓦。
那一刻,仿佛与自己相遇,仿佛与一个人久别相逢,我黛瓦白墙旧光阴,你暖阳叶黄诗一行;我踩着青石板,你踏着江南的小调。
不知从何时开始,钟爱上人间烟火的样子,喜好烧烤架上,翻转的激情亲切,以及烟熏火燎背后,诚挚的笑脸;喜好馄饨摊前,沸腾的光阴,以及旧桌椅边,刻录的烟火流年。
你想要的人间,求一分诗意,得韵处,随地春山,处处夏绿,笔枯时,做老菊一枝,寒梅数点。
你想要的生命,求一分风骚,得意处,随地美景,时时良辰,阑珊时,饮一壶老酒,醉卧尘凡。
你想要的生活,求一分闲情,守江南,身披烟雨,头枕月色,意兴至,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
你想要的故事,求一分相思,抛红豆,风雨秋窗,各自成殇,情起时,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一贯很想做个慈悲的墨客,写一行朝阳,写一行落霞,写一行花草,写一行月色。
一贯很想做个温暖的画家,画一纸人家,画一纸桑麻,画灶炉与柴火,画麦穗与汗水。
廖伟棠《来生书》:落叶沙沙,和我们说话,这便是远方春鸟鸣叫,便是水流过天下上的家宅,人走过旧梦和废诗、落日和断桥。
去见一次白露,带一罐陈酿的歌谣,欢欢畅喜的调子,音符跌落青石巷,惹落草木泠泠声,山水潺湲声;掉出月色纤白,露水花浓。
去听一场雪落,心中拨亮诗歌的炉火,聊几句去年南山落梅的格律,或擦拭烟火里的尘埃,抚慰长路上的怠倦,或瓷碗接雪煮喷鼻香茶,说一段岁月的闲话。
人间是一场叙事,泛黄的纸上,有刀光剑影的光阴,有月白风清的往事,有花朝雪夕的良辰,我们都在凉凉的弦上,拨弄过铁马冰河的曲调,我们也在花红柳绿里,踩过深情的诗行。
我在人间,细腻地爱着朴素的日常,推一扇窗,让阳光进来,煮一壶茶,让月色打烊,念一个人,让故事重启,读一句诗,让回顾落地生根。
我在人间,欢畅地做着赏苦处,结一篱花墙,筑一道木门,门旁种着一页春天,开满优柔的光阴,那时的我,眼睛是清澈的,手指是温顺的,身上披满阳光。
我在人间,安稳于日常,清喜于光阴,慎言于生活,走过的每一步,都带着体温,带着虔诚与郑重。哪怕只是朴素的光阴,哪怕未曾冲动别人。
花从来不慌张,开也不慌,落也不慌;风也从来不慌张,暖的迎面时,给了草木惊喜,凉的砭骨时,让人瑟瑟。
此生平仄岁月,求一分诗意,得韵处,随地春山,处处夏绿,笔枯时,做老菊一枝,寒梅数点。
愿光阴不负,愿岁月可期。
愿你我,细腻地爱着朴素的日常,活色生喷鼻香;愿你我,温暖地爱着花草与书页,妖冶如初。
作者:水月岚曦,愿作光阴池边的洗砚人,光阴优柔,四季平凡,愿以淡墨,致敬流年,愿与你,在字里行间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