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栴“问学宏深,好古博雅”。他在世六十一年,享封五十年,在今之宁夏度过了四十七年之久。其间他以亲王之尊,从事了一系列文化活动。他热心地方志的编纂,是宁夏第一部地方志的纂修者。宣德年间,他主持纂修了《宁夏志》二卷,开宁夏地方志编修之始。他长于草书,是一位书法家。史载其“草书清放驯雅,绝无俗碍,海内传重,视为拱璧”。可见其书法艺术水平之高。他工于诗词,是一位墨客。其题咏甚多,曾结集为《 凝真集 》十八卷、《集句闺情》一卷。显然其诗词创作甚勤,数量甚丰。
朱栴身为亲王,喜好写作,长于书法,其艺术专长同权势相联系,自然较之他人产生更大的影响。高树榆同道在《 谈谈宁夏文献》一文中说:“朱栴在宁夏文化史上影响颇大”,是很有道理的。朱栴的专著可惜均已散失落,但在宁夏的一些地方志中,仍可看到他的不少诗词文章。就其现存诗词而言,大致分为四类。
其一是歌咏宁夏名胜古迹之作。此类作品描写宁夏山河风景,或洋溢着对宁夏风光的赞颂,或充满着对世事沧桑之慨叹。
“天下黄河富宁夏”。早在秦汉之际,就已在宁夏地区兴修水利,引黄 灌溉,朱栴在《汉渠春涨》诗中,描述了汉渠春色:“神河浩浩来天涯,别络分流号汉渠。万顷腴田凭灌溉,千家禾黎足耕锄。三春雪水桃花泛,仲春风和柳眼舒。追忆古人疏凿后,于今利泽富吾居。”据传,秦代所开北地西渠,汉代整修疏通延长,更名为汉延染。此渠南起青铜峽,北上经永宁,穿银川东郊,过贺兰,入黄河。每年春季放水之时,黄河之水,灌溉万顷良田,此时,风和日暖,鸟语花香,田舍忙于田间,灌区内春色无边。朱栴描述了这种美景,称领了古人疏凿之功,对兴修水利的古人表示了深深地敬仰。
黄河水运历史悠久。座落在横 城的渡口,是黄河古渡之一,位于今银川东三十余里的黄河东岸。登高东望黄沙无垠,隔河西眺绿野无边。黄沙漠漠,黄河滚滚,波 光渺渺,草色青青,颇具塞外特 色。他在《黄沙古渡》诗中,描述了 横城古渡的 壮 丽 最色:“黄沙漠漠浩无垠,古渡年来客问津。方里边夷朝帝阙,一方冠盖接咸秦。风生滩渚波光渺,雨打汀洲草色新。西望河源天涯阔,污流滚滚自昆仑。”诗中的“帝阙” 指京城北京,咸秦指咸阳、秦中。古渡使边地与帝阙相通,与咸秦相接,可见其主要。
统万城是赫连勃勃所建的大夏国之都城。勃勃役民十万,蒸土筑城。取“先一天下,君临万邦” 之意,名之为统万城。然而,一代霸业,仅传三世,历二十余年便覆亡了。朱栴而对统万城遗址,感慨万端,写了《黑水故城》一诗:"日落荒城蔓草寒,遗城犹在对残阳。秋风百雉鲜苔碧,夜月重关玉露凉。枯木有巢栖野雀,断碑留篆卧颓墙。绕城黑水西流去,不管兴亡事短长。” 大夏国覆亡了,勃勃的帝梦化作泡影,统万城只留得残垣断壁,一片悲惨,黑水依旧绕城西流,它不管人间兴亡。字里行间,渗透着世事沧桑之感。
灵武是唐肃宗登基之地。安史之乱爆发,唐王朝的能臣勇将雄兵,云集于此。他们拥护肃宗,平定叛乱,使唐王朝复兴。然而,当年盛况已是历史往事。翠辇曾经之地,随着时移世变,一片悲惨景象。他在《灵武秋风》诗中写道:“翠辇曾经此地过,时移世变奈愁何?秋风古道闻笳鼓,落日荒郊牧马驼。远近军屯连戍垒,模糊碑刻锁烟萝。兴亡千古只如此,何必登临感慨多?秋风古迹,落日荒郊,听笳鼓之声,见马驼于野,千古头亡事,只不过留得模糊碑刻而已。
“故垒荒余草渐平,路人犹识总兵营。旌旗寂寞埋金甲,风雨还疑鼓角声。”他在《总兵营》一诗中,这样描写 废弃兵营的景象。然而,他在感叹千古兴亡之际,更喜好塞上江熏风光。他在《月湖落日》中,抒写了对宁夏风光的流连;“万顷清波映夕阳,晚风时聚漾晴光。瞑烟低接渔村落近,远水高连碧汉长。两两充饥鸥戏浴,双双照水鹭游翘。北来南客添乡思,仿佛江南水国乡。”夕阳清波,鸥戏鹭翔,渔村落晚炊,好一派江南水乡风光。
其二是歌吟宁夏园林之作。从此类作品中,既可看出朱栴优游的生活,亦可窥见当年宁夏的园林景致。
他在宁夏(今银川),建 有庆 王府逸乐园、延宾馆、宜秋楼等游乐场所。他的不少诗作描写了园林风景。他在《避暑》中写了夏日登望春楼之所见。〝地连紫寒三千里,水映朱栏十二层。布谷催耕声度柳,游鱼吹浪影穿菱。登上“水映朱栏十二层” 的高楼,听柳林之外,传来布谷鸟的的啼声,看荷花塘里,闪现游鱼之影,柔美的园林足令民气旷神怡!
他在《夜宿怀古》中,描写了芳林宮的夜景:皎皎银汉月,荧荧天上星。星光和月影,相共照中 庭”在《冬日》中写了丽景园的冬景:“泽冰未见 腹全坚,溶溶流嘶泻冷泉。木落易窥行客径,风寒难槕钓鱼船。” 在浩瀚的园林建筑中,宜秋楼是最高 的。他在《登宜秋楼》诗中,描写了登高所见:“亭皋木落水空流,陇首云飞又早秋。白草西风沙塞下,不堪吟倚夕阳楼。楼头怅望久犹豫,目送征鸿向南去。黄沙漫漫日将倾,总是江南客愁处°”
他封 庆王后,就藩于韦州(今同心),在韦州度过八年之后,徙國宁夏(今银川)。他在韦州曾建有王府、拥翠楼等。徙国宁夏后,“以宁夏低卑湿润,水土不适,“韦州地土高凉,人少 疾病”而“每岁一至书州度夏。” 他的诗中 有些是写韦州风光的。他在《晚登韦州楼》中写道:“炊烟几处起荒城,柳外游丝百尺紫。把笔登楼漫回顾,夕阳流水总关情”,从此诗中可以看出当年韦洲城治比较荒凉。
他在《登楼诗》中,描写了登韦州拥翠楼之所见:“天涯风云起,山椒结夕阴。园林含瞑色,笳煽惑哀音。边报羽书急,南米雁信沉。病怀与秋思,寥慄苦难禁。”显然,韦州时 有战役。然而韦州毕竟也有俏丽的风景。他在《东湖春涨》诗中,捕写韦州东湖暮春三月的美景:“三月东湖景始饶,水光山色远相招。鱼冲急雨牵浮藻,莺逐颠风过断桥。花落乍疑金谷地,浪痕初认海门潮。临堤尽日忘归去,为惜余春漫寂寥。”
“十载边城行乐处,优游聯以度流年。” 在宁夏、韦州,他行乐 优游,过着奢华的生活。他的这类记述优游生 活的诗篇,大都无甚思想内容,是无病呻吟。
其三是描写宁夏节令物候之作,这类诗为难刁难宁夏的春夏秋冬皆有较形象淮确的描述。
“风阵阵,雨潺潺,五月犹如十月寒。塞上从来偏节令,倦游南客忆乡美。” 这首《捣练子 •西夏漫兴》写出了宁夏夏日风雨之时景象犹寒的特点。“风沙三月,尚不见桃杏红芳顏色。镇日恶风频起,聊困欲眠眠不得”。在《春云怨 •与吳谦》一词中,他这样描写塞上春迟。“水悠悠,路悠悠,模糊遥山天尽头。关河又阻修!古兴州,古灵州,白草黄云都是愁,劝君休倚楼” 在《长相思 • 秋眺》中,他描写兴、灵秋色,以“白草黄云” 作了高度概括。“天阔云低散玉花,茫茫四野少人家。寒冷凜凜侵肌骨,貂帽随 风一任斜。沙似雪,雪似沙。漫料绿醑听琵琶。琼楼玉宇今何在?天上人间道路賒!
”在《鹧鸪天•冬日漫头》中,他对宁夏的冬日做了如此的描述。此类词作还有几首,但无甚特色,不过是 “为赋新诗强说愁”而已。
其四朱栴生平谨慎,视治国平天下为畏途。
但在《贺兰大雪歌 》中却也表露了 “丈夫立志在功名”的思想:“北风吹沙天涯吼,雪花纷纭大如手。青山顷刻头尽白,平地须臾盈尺厚。胡马迎风向北嘶,越客对此情凄凄。寒凝毡帐貂裘薄,一色皑皑四望迷。年少从军不为苦,长戟短刀气如虎。丈夫立志在功名,青海西头擒赞普。君不见,牧羝持节汉中郎,啮毡和雪为朝粮。节毛落尽志不改,男子当途须自强。” 诗的前半首写贺兰大雪,气势开阔,后半首抒怀,感情豪迈。这首诗与《风骚子 •秋日书怀》的情调,迥然不同。《风骚子。秋日书怀》是这样写的:“楼头思往事,犹如梦,回顾总堪伤。想童草山东,臂鹰走马,弱龄河外,开国封王。老来也,一身成痼疾,双鬓点清霜。江左旧游,塞边久住,忆朝京辇,愁在毡乡。
“倚栏凝眸处,园林正摇落。雁阵南翔,天涯暮云凝碧,衰草添黄,更愁容淡薄。遥山模糊,野烟漠漠,风景悲惨,惆帐闷怀无语,独对斜阳。”这首词显系老年之作,而前者当是少年之歌。总之,象《贺兰大雪歌》这样气势开阔、感情豪迈的诗作,在朱栴现存诗词中是少有的。
唐、宋以来,不少墨客墨客投身军旅,涉足宁夏,留下了一些诗篇。但他们大都来去匆匆,并未久留。朱栴和古人不同,他开国封王,居宁夏近五十载。他在宁夏这片士地上生活,在宁夏这片士地上歌吟。他的诗词无论水平高下,都是宁夏这片士地上的产物。从这个意义上讲,朱栴算得上宁夏最早的乡土墨客。
从朱栴现存的诗词中,我们至少可以领略到宁夏山川风景之壮丽;银川 、同心当日的园林建筑之秀美;从这个意义上讲,朱栴所留下的诗词还是有阅读和欣赏代价的。
本文作者 李洪图师长西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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