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这里是《小谦聊好书》第二季,我是小谦。

本周我们聊的是辛更儒的《辛弃疾新传》,这本书作为辛弃疾的传记,虽然也提到了辛弃疾大量的词作,但对词本身的解读是比较大略的。
而辛弃疾的词实在并不好懂,由于辛弃疾太爱用典故了,如果你历史不咋好,可能根本看不出来他用了什么典故,所以为了把每一首词的意思都说清楚,我不得不借鉴了大量名家的解读,相信你也感想熏染到了,读辛弃疾的词,觉得跟上历史课一样。
说到这儿,我知道你心目中肯定有一个疑问,那便是辛弃疾为什么要在他的词里用那么多的典故呢?真的便是像岳飞的孙子岳珂所说的那样,纯粹便是故意在掉书袋吗?实在不是,事实上,并不是辛弃疾一个人喜好在诗词中用典故,很多文人都这样,比如我们第一季聊《诗的味道》那本书中聊过的李商隐,他的诗里典故也是特殊多。
那问题来了,为什么这些墨客这么爱用典故呢?

你该当创造了,就算是用同一个典故,在不同的作品中它的用法也是不一样的,每每便是选那个典故中的一个很小的细节,你要想看出那个典故,就必须对那个典故中所有的细节全部都十分了熟于心才行,比如之前我们聊过的辛弃疾的那首堪称典故泛滥的《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上片里说“斜阳草树,平凡巷陌,人性寄奴曾住”,如果你不知道南朝宋的开国天子刘裕的小名是寄奴以及他的北伐故事,那这一句你肯定是看不懂的。

还有下片辛弃疾说“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如果你不知道元嘉是宋文帝的年号,不知道宋文帝北伐失落败的故事,也不知道霍去病抗击匈奴,一起高歌年夜进,在狼居胥山祭天的故事,你肯定也是看不懂的。
你有没有创造,这些墨客在自己的诗词中用典,就像在和诗词的读者玩一个游戏一样,我读书多,我在这里用典故了,你看出来了吗?你假如没看出来,解释你书读得太少了,那我就比你有学问,就压你一头。

本周复盘前人写诗词为什么那么爱用典故

当然你可能会说,有必要这样吗?你这样做不是阻挡了很多人去理解诗词吗?难道诗词就只是你们这帮饱腹诗书的文人士大夫在一块玩的笔墨游戏吗?你还别说,在近当代的时候,真的就有很多人批驳过这种在诗词中到处用典故的征象,批驳者中最有名的一位便是国学大师王国维。

王国维在他的《人间词话》里面提出过一个观点,叫“隔”。

什么是隔呢?王国维举了个例子,他说欧阳修写过一首词叫《少年游》,上片写道:“阑干十二独凭春,晴碧远连云,千里万里,仲春三月,行色苦愁人。
”王国维说,你看这写得多好,把景致描写的非常清楚,让人仿佛面前就见了这景似的,可是一到下片,味道就变了。
下片一开始说“谢家池上,江淹浦畔”,王国维说这便是隔。

由于这两句用了两个典故。
这里所谓的“谢家池”指的是南朝宋文学家谢灵运的池塘,由于谢灵运写过一首诗,叫《登池上楼》,里面有两句特殊有名:“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
”你假如不知道谢灵运的这首诗,你看到“谢家池上”这四个字的时候就会很懵。
这里的“江淹浦畔”来源于南朝梁文学家江淹在《别赋》中的句子,原文是:“送君南浦,伤如之何!
”由于《别赋》太有名了,所往后来人们就用南浦来指代送别之处,可你假如没读过江淹的《别赋》,你看到“江淹浦畔”这四个字的时候就会很懵。
以是王国维就说,这便是隔,你创作文艺作品本来是为了做事公民大众的,结果你八个字用两个典故,让公民群众看都看不懂,这样的作品有什么意义啊?这便是王国维的意见。

接下来我们再看看林语堂怎么说。
林语堂在他的《苏东坡传》中说过这么一段话:“读者对作者之能写此等文章,心怀敬佩。
自己读之而能理解,亦因此志得意满。
作者与读者所得到的快乐是由不雅观念的暗示与不雅观念的遐想而来。
”林语堂这个说法很故意思,他说古人爱用典故实在是想和读者之间做一个交流,作者用一个生僻的典故交换读者对他的敬佩,也交流读者自己的志得意满。
我能用这么一个典故,你看懂了是不是会敬佩我啊?我用了这个典故,你看出来,别人没看出来,你是不是会志得意满啊?确实是这样。

但如果我们再深想一层,就会创造,用典的实质便是把丰富的在历史上积累起来的文化意象放到当下你能够瞥见的一个现实成分当中,然后你在生活当中瞥见了这个现实,你迅速就能穿越,穿越到古时候的元宇宙,那个虚拟天下。
什么空间、韶光,所有这些阻碍立即不存在了,这便是典故的用途。
由于典故全部是击破了空间和韶光的阻碍,流传到本日,它是个文化符号。
文化符号一旦在任何现实成分上附体,立时就变成了其余一个东西。

我举一个最大略的例子,便是玉轮。
如果从科学的角度上说,玉轮便是一个星球而已,可是你去看中国古代的文学作品,你会创造玉轮有大量的代称,而且与此干系的典故特殊多,最有名的便是嫦娥,对吧?以是李商隐写“嫦娥应悔偷灵药”,这背后的故事根本不用阐明,我们都懂。
包括我们国家的绕月人造卫星就叫嫦娥,对付我们而言,这当然也不须要阐明。

而且很多时候,我们用典故,实在未必是用的那个典故本来的意思,也便是我们可以正用,也可以反用,还记得吗?我们聊辛弃疾的词的时候,辛弃疾不是就在两首词中用过许汜求田问舍的典故吗?但在那两首词中,他是一次正用,一次反用,表达的是完备不同的意思。

以是说古人在写诗词的时候,不会被典故束缚住,他们很长于在典故本身的根本上进行加工,比如说唐朝的墨客杜牧在他的《泊秦淮》中就有这么两句:“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这里实在就用了一个典故,这个《玉树后庭花》便是南朝陈的末代天子陈后主所作,由于他是末代天子,以是《玉树后庭花》就成了亡国之音的代表,杜牧生活的时期,唐朝国力衰微,而且根本管不住那些藩镇,以是杜牧用这个典故实在也是提醒朝廷,现在社会危急四伏,如果还不思进取的话,可能就离亡国不远了。
但实际上陈后主当年创作《玉树后庭花》是一件很愉快的事,这原来是很美妙的音乐,可是在杜牧这里,它就成了亡国之音。

以是说林语堂实在还是把典故理解浅了,那些墨客用典故不是为了炫耀,而是要用本日的观点把古人的典故再进行加工,于是,典故就在文明穿行的过程中不断地迭代蜕变,这便是文明发展本身的逻辑。

有一种说法,说中文是最适宜写诗的,为什么?由于中华文化从古到今都没有断绝,一贯都在蜕变,以至于我们本日利用的每一个汉字实在全都有典故,他们都是从最早的甲骨文一点点蜕变成现在的样子,乃至可能有些字在甲骨文中的意思和本日的意思已经完备不同了,这也便是为什么有那么多甲骨文我们至今也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举个例子,比如说“当”这个字,这个字在本日有很多意思,什么当官、当铺、上当等等,觉得这些含义之间没什么联系,可如果你去看金文中的“当”,你就会创造,它们实在是有关系的。

金文里的“当”是什么意思呢?这就要说到古人建屋子的选址了,古人建屋子每每是在河流阁下建,他们就比较担心水会漫过来,以是就须要在河流和屋子中间建一个石头坎儿,这个东西便是“当”,这是它在金文中原本的意思,后来它就开始蜕变。
既然它最早是用来挡水的,那么他逐渐就有了抵挡的意思,于是提手旁的那个“挡”就涌现了。
那怎么才能挡住对方呢?当然要和对方实力相称,于是就蜕变出了“对等”的意思,所往后来我们说当官,这里的“当”意思便是你的能力、人望和那个职位对等,于是你能当那个官。
以是我们说你能当什么,实在便是在说你的实力配得上那个职位,以是“当”就逐渐有了称职的意思。

再往下蜕变,我们就会创造,涌现了当铺。
当铺是一个什么地方呢?便是你拿一个东西来给我,我用和你这个东西代价对等的钱和你交流。
可是去过当铺的人都知道,当铺是很坑人的,我们常常是去一次当铺就被坑一回,以是我们就喜好说一句话:“昨天上一当。
”由于当铺的存在,当这个字又有了亏损上当的意思。
你看,当这个字从一开始的门前的土坎儿变成现在这么多意思,这个蜕变过程是不是到处都是典故啊?

以是我想说,如果你想理解传统文化,我以为最好的办法便是去读古诗词。
古诗词里的那些典故确实在你初读的时候会让你以为有隔阂,但是随着你对传统文化的理解越来越深入,你会创造这实在是古人递交给我们的一个接力棒,我们须要接过这个接力棒,并把这一棒交到后人的手中。
如果你连典故这一关都过不了,实在你对中华文明一无所知。

我们如何才能找到志同道合的朋友呢?我想,便是我们能够在一些事情上达成共识,而典故实在便是我们作为炎黄子孙彼此之间达成的一种文化共识。
有了这样的共识,我们就会创造,小时候以为那么难背的古诗词原来竟如此精彩。
以前我们怎么也想不通墨客到底想表达若何的思想感情,可是现在我们却从这些典故中感想熏染到墨客的情绪已经喷涌而出,这些典故不但不会成为阻隔,反倒拉近了我们和古人的间隔。
辛弃疾为什么那么爱用孙权的典故?我想当你听完我讲述的辛弃疾的故事,心里该当已经有答案了吧!

当然说到这儿,你可能会说,中华传统文化博大精湛,我又不是学中文的,我看得懂吗?看得完吗?再说了,传统文化难道就没有糟粕吗?总不能通盘接管吧?

问得好,如果你是我节目的老听众了,该当会知道,我并不提倡去世读书。
在做《小谦聊好书》这个专辑之前,我花了将近两年的韶光做了一个叫《小谦说论语》的专辑,我在这个专辑里只做一件事,便是我把《论语》这本书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那你说《论语》这本书难道从头到尾每一句话都蕴含哲理吗?每一句话拿到本日都一定对我们有大用吗?当然不是,那我为什么要把整本书都讲一遍呢?

缘故原由很大略,那便是我希望通过这样的办法让孔子走到你我的生命中。

我相信你一定有偶像,对吗?我在这里不讳言,孔子便是我的偶像。
那你说什么是偶像呢?有的人以为偶像,便是我怎么也做不到的事情他却可以轻轻松松做到,他活成了我想活成的样子,以是他是我的偶像,我这辈子最大的空想便是活成他那个样子。

现在我见告你,如果你是这么想的,那么这个偶像不要也罢,由于你粉他并不能让你成为更好的自己。

我们本日险些没人不知道孔子,绝大多数人一提到孔子,说那便是贤人啊,我这辈子只能仰望,永久都赶不上。
现在我见告你,如果你是这种想法,那你知不知道孔子实在对你来说没什么差异。

偶像对我们来说不是一个高高在上,无法触及的贤人,他该当是我们的一部分。
也便是说,我们要拉近自己和偶像的间隔,怎么拉近?如果有机会,一定要跟他见面,跟他交谈,乃至跟他共事,如果没有机会,那就去看他的书,他的视频。

孔子是我的偶像,有关他的统统最威信的便是《史记·孔子世家》和《论语》,以是我都看了,而且看得很细,我乃至看了古往今来很多人对《论语》的解读,然后我把我学到的东西在《小谦说论语》等分享给你,我这是在干什么?我是在让孔子成为我的一部分,我是在让孔子走进我的生命。
我不是想成为他,我是想把他身上那些美好的品质拿过来放到我的生命中,我是想把他的思维办法放在我的头脑里,让我生活得更好。

我们再回到辛弃疾,你说辛弃疾写词那么爱用典故,他真的只是纯挚在炫耀自己的学问吗?当然不是,是由于那些典故里的人物早就已经走进他的生命了,当他想表达一些情绪的时候,那些人以及他们的故事就自然而然浮现出来了。

我们再回到《小谦聊好书》这个专辑,你说我用一周乃至两周的韶光可能把一本书的所有的内容都讲到吗?当然不可能,那我如何取舍呢?

要回答这个问题,我们就得回到读书上。
以前我们上学的时候,为了搪塞考试,我们不得不把教材上的所有内容都熟记,由于我们不知道考试会考哪个。
可是现在我们毕业了,不用考试了,我们读书还须要这样吗?当然不须要,我第一季的时候聊《第二大脑》和《条记的方法》那两本书,我是在聊什么?我是想说,读书的过程中一定要做条记,做条记的过程便是思考的过程,你的条记要做到可以替代原书的程度。
什么意思?便是这本书你读完了,你乃至可以直接把它扔了,由于在读书的过程中,你已经通过做条记贪婪地将这本书所有对你有用的东西全部拿走了。
然后,你再对你的条记进行加工,你就可以做到给别人去讲这本书,我这个专辑便是这么创作的。

那你说那些我没讲到的内容就一定是废话,毫无用途吗?当然不是,只是暂时对我没什么用而已,以是我一贯在专辑里推举你去读原书便是这个意思,大概被我省略的内容恰好对你有用呢?

我想,我们对待传统文化也该当是这个态度,那些经由韶光沉淀积攒下来的老祖宗的聪慧,或许未必都能帮助到我们,但是我们须要去理解的,我们须要把那些伟大的历史人物一个个请进我们的生命中,成为我们的一部分,以是往后你再读到那些包含典故的诗词的时候,你不要像王国维那样,把典故算作隔阂,以为墨客不好好说话,在故意刁难你。
你该当这么想,这实在是墨客在向你发出一个约请。
那些典故里的人和事打动了那个墨客,他们走进了那个墨客的生命,那个墨客在通过他创作的诗词将这些典故中的人先容给你,你难道要谢绝这个与他们相识的机会吗?

撰稿:小谦

讲述:小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