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诗歌之以是大家喜好,就在于诗歌与读者之间发生的共感情化。由于,唯有能与读者达成“于我心有戚戚焉”的诗歌,才能打动人心。在诗歌中,读者读到的不再是墨客的故事,而是读者自己的生活。
第二,这与人生的状态有关。有作家说,幸福的生活都是一样的,而悲剧的生活则大家不同。人生不快意,十之八九,于人生而言,喜悦快乐并非人生的常态,而悲泣忧闷才是人生最常见的风景。因此,无论是中国还是外国的诗歌,总是悲剧占主流位置。
中国文化受到儒家的文质彬彬温顺敦厚的美学的影响,提倡中和之美,无论是喜还是忧,一样平常都会比较克制。中国的诗歌也每每用意象的形式构筑意境,因此,读者朋友们要想感想熏染诗歌中的情绪之美,大概要在两个方面下功夫,这样才能读懂墨客,读懂诗歌。
第一,你要理解这个墨客的生活,理解他的遭遇,这用孟子的方法便是“知人论世”。
第二,你要理解中国诗歌的特点。中国的诗歌很少直抒胸臆,很少捶足顿胸,很少狂呼乱叫。中国的诗歌崇尚蕴藉之美,喜好用意象来暗示,喜好用景写情。比如,我们看杜甫的“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如果你不理解杜甫的悲剧的生平,不理解中国诗歌的以景造情的艺术,你大概体会不到杜甫在安史之乱中,国破家亡颠沛流离之中的极度的凄凉之感。
诗歌的凄凉风格,在中国诗歌美学中,一样平常被称为悲壮或悲慨。虽然这种情绪是姿势互异无法把握,但著名诗论家司空图在《诗品》中给我们做了很好的概括:
大风卷水,林木为摧。意苦若去世,招憩不来。
百岁如流,富贵冷灰。大道日往,若为雄才。
壮士拂剑,浩然弥哀。萧萧落叶,漏雨苍苔。
司空图为我们总结了几种凄凉境界的表现:一是沉着被冲破,二是空想的破灭;三是韶光无法挽回;四是富贵如灯灭;五是壮志难酬怀才不遇;六是英雄末路。这种凄凉就像是秋日的落叶,雨中的苍苔一样平常无可奈何。
司空图的概括固然形象,但分类较杂。王国维师长西席则非常精辟地将人生凄凉的感情分成两种,他在《人间词话》中说,一为忧生之悲慨,二为忧世之悲慨。前者紧张是个人的情绪与命运,后者则是对社会、国家及天下而言。王国维师长西席的概括,更胜司空图一筹。
唐诗宋词中,表达悲壮、悲哀、凄凉和悲哀的诗词很多,特精选几首。
1.壮志未酬飘零生平的凄凉。
《旅夜书怀》
细草微风岸,危樯独夜舟。
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名岂文章著,官应老病休。
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
杜甫曾经志大才高,他曾经梦想“致君尧舜上,再使风尚淳”,但他却将自己活成了一出悲剧。他流落江湖无家可归,末了只能百口住在小船上。用他自己的话说,便是“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这是杜甫在迟暮之年临终之前最凄凉的哀叹。
2.溘然被贬出息无望死活未卜的凄凉。
《左迁至蓝关示侄孙湘》
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州路八千。
欲为圣明除弊事,肯将衰朽惜残年!
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
知汝远来应故意,好收吾骨瘴江边。
唐朝墨客韩愈本着为国为民的信念,谏阻唐朝天子佞佛的行为,自己一片赤心,却横遭贬谪。谪贬履新,百口也遭到贬谪,小女儿也去世了,被埋在路旁,可谓是凄凉至极。前瞻茫茫,雪拥蓝关,马也踟蹰起来,再加上韩愈认为这一去一定去世在异域,再也回不来了,其心情之悲愤与凄凉,溢于言表。
3.从一国之主到仇敌的囚徒,三千里河山尽失落的凄凉。
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时了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顾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多少很多多少愁,宛如彷佛一江春水向东流。
李煜从文艺天子到囚徒,百口被俘押往汴京,三千里河山损失在自己手上。他于某个七夕之夜,遥想回不去的江南,其愁思如一江春水向东流,怎一个凄凉了得!
4.英雄末路而壮志未酬国耻未雪的凄凉。
《诉衷情·当年万里觅封侯》
当年万里觅封侯,匹马戍梁州。关河梦断何处?尘暗旧貂裘。
胡未灭,鬓先秋,泪空流。此生谁料,心在天山,身老沧洲。
陆游与岳飞辛弃疾一样,都是悲剧英雄。他们心怀收复故土之伟大志向,终极却落得个英雄末路壮志难酬的悲剧结局。岳飞的“弦断有谁听”,辛弃疾的“可怜白发生”,与陆游的“心在天山,身老沧洲”,都是英雄壮志难酬极为凄凉的情绪的迸发。
5.一场不期而遇的一见钟情,终极却是曲终人散的凄凉。
《题都城南庄》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东风。
墨客崔护遇见了一个桃花般俏丽的姑娘,姑娘的一颦一笑让墨客遇见了爱情。但是终极却有缘无分,第二年再来的时候,姑娘已经不在了,只留下桃花影中姑娘曾经的笑颜。诗写的貌似很清新,乃至有些春天触目惊心的美,但实际上,却是伤到骨子里的悲哀。
6.回顾过去依然俏丽但已经是物是人非事事休的凄凉。
《武陵春·春晚》
风住尘喷鼻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
晚年的李清照。经历了亡夫之痛,丧国之悲,独身流落之苦,一个曾经风采绰约的少妇,竟然已经达到倦梳头的地步,可见心情之凄凉。于是就有了“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的悲哀。此悲哀,与李后主的“问君能有多少很多多少愁,宛如彷佛一江春水向东流”的悲哀,虽异曲而同工。
7.十年死活两茫茫亡妻难忘的凄凉。
《江城子·乙卯正月二旬日夜记梦》
十年死活两茫茫,不斟酌,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悲惨。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回籍,小轩窗,正装扮。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这首词该当可以排在悼亡诗的第一位。其凄凉之情,入木三分。十年死活相隔,竟然一日未忘,苏东坡写到梦中妻子的俏丽,但结尾却是极为凄冷的“明月夜,短松冈”,美梦破灭,自己所面对的只是在明月之夜,一个孤独凄冷的短松冈。一梦境,一现实,两相比拟,可谓悲惨至极。
8.深爱一场却是悲剧的结局的爱情。
《鹧鸪天·元夕有所梦》
肥水东流无尽期。当初不合种相思。梦中未比图画见,私下忽惊山鸟啼。
春未绿,鬓先丝。人间别久不成悲。谁教岁岁红莲夜,两处沉吟各自知。
姜夔写爱情词以凄凉为主,而这首词大概是他最为沉痛凄凉的一首词了。姜夔深爱着那个合肥的姑娘,但终极却无缘在一起,他乃至后悔当初自己种下了相思的种子。直到自己双鬓斑白青春不再之时,竟然创造自己已经无法悲哀起来了。姜夔末了乃至怨恨,怎么又提起了那个七夕的夜晚,让我又想起了那个刻骨铭心的姑娘。全体词大量利用反语,这何尝不是更深的凄凉呢。
9.科举考试一败再败的凄凉。
《自遣》
得即高歌失落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
目前有酒目前醉,嫡愁来愁更愁。
晚唐墨客罗隐,经历了十次科举考试的失落败,他写下的这首诗,看似达不雅观,实在是透心凉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