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元符三年,宋徽宗继位,苏轼才遇赦北还,此时的苏轼,早已经识破了人间间的统统,他本是聪明绝顶之人,现在经历了各类人生遭遇后,变得更加乐不雅观和武断,诗歌技艺更是出神入化,以是在北返途中所写下的这首《六月二十夜渡海》一诗,便显得韵味独特,充满了一位聪慧老者的哲思。这首诗正是写于从海南岛渡海北归的船上,这时苏轼的生命,还只剩下一年不到。
苏轼在诗中,回顾了流放极南之地的经历,也表现出了那种“雨过天晴”时的愉快之情,当然,还有苏轼老而弥坚,更加倔强和自傲的旷达情怀。全诗多用比兴手腕,以是更显得韵味无穷。
六月二旬日夜渡海
宋·苏轼
参横斗转欲三更,苦雨终风也解晴。
云散月明谁点缀?天容海色本澄清。
空余鲁叟乘桴意,粗识轩辕奏乐声。
九去世南荒吾不恨,兹游奇绝冠平生。
首二句写舟中渡海之所见,半是描述半是议论,“参横斗转欲三更,苦雨终风也解晴”,“参横斗转”无疑是墨客在舟中仰不雅观天象之所见,正所谓“月没参横,北斗阑干”,这是天色由黑转明的时候,若在中原地区,正是黎明将至,但是在海上彷佛略有不同,还是“欲三更”,这是苏轼的推测,或许是由于天色依然还很黑,可是,天色虽黑,但墨客知道,“苦雨终风”结束了,剩下的是万里晴空!
所谓“苦雨”,是连绵不断的阴雨天,所谓“终风”,是终日不息的狂风,由此可知,苦雨终风伤害人至深至烈,让人非常难熬痛苦,而现在苦雨终风结束,天色放晴,通过“参横斗转”的迹象表现了出来。无疑,这两句,并非只写天色放晴这么大略,其所蕴含的深意,只有理解苏轼被伤害的经历,理解朝廷权臣当道的腐烂,才能理解到苏轼此时兴奋的情绪。
苏轼作为“元祐”老臣,七年来一贬再贬,不仅以垂老的身躯承载着各类苦难,而且一次又一次的坏,也预示着朝廷被小人把持,这就更令苏轼担忧了,北宋正在逐渐走向没落,而苏轼自己的遭遇,便是腐烂朝廷的一个范例代表。以是,当苏轼终于遇赦北归之后,他的内心燃起了一次希望,或许,朝廷还有救吧!
或许,自己终于能在晚年落叶归根,见到自己想念的兄弟朋友了吧!
我们越是理解苏轼的遭遇和生活,就越是能感想熏染到这“苦雨终风也解晴”的喜悦,也就越能感想熏染到这份“晴”的来之不易。
接着,苏轼彷佛意犹未尽,对这难得的“晴”进行了更深层次的抒发,“云散月明谁点缀?天容海色本澄清”,当乌云散去,明月皎皎之时,又是什么点缀着明丽的天空呢?苏轼的答案,颇为分歧凡响,他说,“天容海色本澄清”,天空、大海,原来不须要点缀,由于它们本就是非常澄澈的!
这两句,看似写景,实则有抒怀、亦有议论,短短两句中,包含了很多韵味。以客不雅观景物来说,雨收风住,云散月明,海天澄碧,是一幅极佳的壮不雅观图景,但是,在这贴切的自然风景背后,是一段不易让人感想熏染到的典故化用,倘若仔细品味之下,会创造,这无疑是化用了《世说新语》中谢重与司马道子的一段故事。一天,谢重与司马道子夜坐,恰逢夜色明净,明月皎皎:
于时月夜明净,道子叹以为佳。重率尔曰:“意谓乃不如微云点缀”。道子戏曰:“卿用心不净,乃复强欲滓秽太清耶”?
两人看到夜色豁亮清明,谢重认为如果有微云点染,会更加俏丽,但司马道子却开玩笑说,谢重心不纯净,用云点缀夜空,不亚于想用秽物来污染太清。虽然是戏言,但这一对话却成为后人引用的名段,因其本身就颇有象征意义。苏轼这里,无疑便有此意,而那些污染太清的残存,自然便是朝廷中的那些小人们,他们搞得国家一塌糊涂,凄风苦雨,现在雨散云收,天下澄清了,而加在苏轼身上的各类曲解,也即将像这天空和大海一样,变得“澄清”,如何不令人欣喜呢?
以上四句,蕴含着丰富的象征意义,是比兴手腕的高超利用,苏轼这出神入化的诗歌艺术,也表示地淋漓尽致。接着两句,转入对“海”的描写,苏轼写道:“空余鲁叟乘桴意,粗识轩辕奏乐声”。
“鲁叟”即孔子,陶渊明诗中将孔子戏称为鲁国的老头目,苏轼此处也是如此“昵称”,孔子曾说“道弗成,乘桴浮于海”,大意是说,如果我的道在中原无法实行,那么只有坐上木筏漂洋过海,或许就可以实现了吧!
苏轼用这个典故,一是应景,二是应事。要知道,苏轼从前也是一个对政事很故意见的人,但无奈多年来一贯深受打击,无法实施他自己的“道”,而他与孔子不同的是,他被贬海南岛,险些实现了“乘桴浮于海”,可他的“道”依然无法行得通,以是苏轼才感慨“空余”,多年浮沉,也只有想法留下了而已。
其余,苏轼还以黄帝奏咸池之乐来形容大海的波涛之声,这与“乘桴”渡海的情境是很合拍的,但苏轼却说“粗识”,或许是苏轼自谦,或许是苏轼的诙谐,亦或许真的只是第一次感想熏染到,但无论如何,这乘舟流落在海上的经历,还是让苏轼遐想极多的。
到了末端两句,苏轼又宕开一笔,直接抒发感情,“九去世南荒吾不恨,兹游奇绝冠平生”,苏轼说,被流放在这南荒之地,九去世生平,他都没有任何恨意,这番渡海的游历,使其看到了这壮阔的奇景,是冠绝平生的!
实在,这不应该纯挚地理解为这一次的渡海之行,而是该当推而广之,将他晚年流放的经历全都概括进去,这一来,苏轼吞吐天地的肚量胸襟,旷达无比的英气,就更加凸显了!
九去世南荒,全败政敌所赐,而苏轼竟然能大度地表示“不恨”,还将这段经历,列为“冠绝”,是何其雄浑博大的肚量胸襟和气势!
怎能不令人肃然起敬!
这首诗,是苏轼晚年的名作,全诗以比兴为紧张手腕,将乘船行使于海上所见的壮不雅观景象,遇赦时的愉快,乐不雅观旷达的肚量胸襟,全都表现了出来,一个六十余岁的老翁,被贬蛮荒之地七年之久,却在遇赦时,还能用这样诙谐洒脱的诗句娓娓道来,东坡之才、之旷,果真是古今少有!